静纯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了,眼前站着的人似乎清瘦了许多,好像也长高了点。
“静纯,好久不见。”
静纯艰难地扯出一丝笑,这男子不是赵与莒还会是谁。
她从缘子那里回来,不知怎的,对赵与莒也生不起气来,仿佛是看缘子完全被割裂开的前半生。
“你找我有事?”
“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静纯犹疑了一下,雨歌轻咳了一声,仿佛在提醒他,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
静纯回头,“有灵芝陪着我呢,你去和姨娘说一声,我们也不远走。”
完颜琮也向雨歌颔首,似乎是在致谢,雨歌并没有理会,见几人出了门,便回去了。
与莒似乎对说一些私密话颇有心得,在茶楼雅间什么的其实并不安全,隔墙有耳嘛,在这种空旷的地方最好了,连个藏人的落脚处都没有。
静纯仿佛也知道他的用意,但还是打趣道,“想说什么也最好快点,不然被别人见到我们在一起,万一又去向陛下请旨可就糟了。”
与莒也无奈的笑笑,“看来你这一次收获颇丰,心情这么好,一定是见到缘子了吧。”
静纯心中又是一惊,今天一惊是第二个将军府以外的人提起缘子了,莫不是整个临安都知道这事了。
与莒还不清楚静纯惊讶的到底是什么,还以为只是因自己如此直截了当,便和盘托出。
“你走之前,杨将军边和贵和说了你们的事,他担心你们的安危,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你也知道,他每天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静纯点点头,不想回话。
赵与莒也没有在意,继续道,“所以他将自己的心腹交给我,派他们去金国保护你们。”
静纯有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拧着眉看着赵与莒,赵与莒苦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一路被追杀还差不多,怎么会有人保护你们。”
静纯见赵与莒如此表情,知道这是应该是真的。可是……
赵与莒叹了口气,“他们应当是进了襄阳就遇到了截杀,最后连个传信的人都没回来。”
静纯的嘴巴张着,完全说不出话来,她突然想起荆彬那时为了引开追杀的人,设了去襄阳的迷魂记,她们几人当时带着灵芝去环州无暇多想,其实荆彬几人早就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
索潼和梦言都受了很重的伤,最后荆彬去寻他们的时候都没报特别大的期望。
她再回襄阳的时候见到两人活着很欣喜,也觉得劫后余生十分幸运,完全没有想过,是有人为他们挡刀了。
索潼、灵芝,甚至是静纯自己,都在途中受过伤,也有性命垂危的时刻,所以她无数次地觉得几人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是上天眷顾。
现在她明白了,是有人替他们挨了……
“你……还好吗?”赵与莒能感知到,静纯似乎有些伤感。
静纯赶紧侧过头去眨了眨眼睛,“谢谢你们……”
赵与莒呼出一口白气,“这么多年的情分,谈谢字,岂不生分?”
情分、生分。
若是没有之前那些糟心的事,他们几个人,怎会变成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她自是不会说出口这样的话。
静纯平息的情绪,转头淡然道:“我见到缘子了,她很好。”
平静的话从静纯的口中说出,在赵与莒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一时间竟不知该开口问些什么。
“真的吗?她还平安着……”
静纯点点头,缘子许多事情牵涉机密,她不能多说,只能将无关痛痒的事情告诉她。
“那她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
“她在那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结束了当然会回来。”
赵与莒眼中含泪,“那就好,那就好……”然后又突然踟蹰道,“她……真的嫁人了?”
静纯竟不知他了解的这么深,她思索了一下缘子现在的处境,最后微笑着说,“嫁不嫁人的,和你也没有关系了,就算回来,难道她还能嫁你不成?”
赵与莒刚还以为静纯成熟许多,现在看来,骨子里的性格还是没变。
他没有生气,自嘲地笑笑,他想问缘子有没有问过自己,但是十分不好意思开口,静纯自然也不会主动告诉他。
“缘子是做大事的人,你若真心为她好,今日的事便不要外传,耐心等她回来,到时候你有什么话,亲自同她讲吧。”
赵与莒没有拦着离去的静纯,她说的很明白,是这个道理。
不过,做大事的,可不止缘子一个人。
三日后,又一封信笺寄送到了无尘观。
每隔数日,亦如就会收到山下的来信,自从上次赵与莒离开后,就从未间断过。
“亡妻亦如,展信开颜……”
好违和的话,但却能正好掐中某人的命脉。
慧娴并没有刻意扣着赵与莒给亦如的信件,若是亦如尘缘未了,她也不必留,都是命数。
若是自己强加干预他人因果。最后反而会遭到“反噬”。
亦如从最开始收到信件的意外、纠结到现在的期待,所有的转变,慧娴都看在眼里。
她有预感,亦如还是会离开,只是时间和机缘的问题。
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一物降一物。
亦如喜欢赵与莒和自己念叨这些有的没的,她觉得这人也应该知道自己没什么事,说的做的,是在祈求自己的原谅。
可是,到底什么时候,这人才能更进一步呢。
暮色四合,郊外的庄子覆上一层薄雪,像宣纸上洇开的水墨。
吱呀一声轻响,屋内说话的三人抬头瞧去,是格莹端了壶新茶过来。
完颜瑰招呼着,“正好,我说的都渴了。”
缘子和完颜琮会心一笑,“有劳你了。”
“我了解的这些,真的有用?”完颜瑰撂下茶杯道。
他的王嫂告诉他,让他多留意朝堂上的动向,但他没有上朝的资格,便只能多和岳家走动,一方面联络感情,一方面掌握消息。
茶肆酒馆的那些消息真假难辨,而且他们都知道的时候不一定是多久前的事了,好在完颜瑰和宫里的娘娘、太妃们关系好,原来就经常去她们面前晃悠,现在总去也不觉得唐突。
他觉得自己了解的东西很有限,感觉没什么能派上用场的,可他还是打着送冬衣的名头来了,将自己掌握的尽数相告。
“不是安慰你,”完颜琮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沉稳老练,完全没有那日在缘子面前的半分模样,“你听到的消息可能不觉得如何,但你王嫂分析过后就会变得更有价值。”
缘子从完颜瑰这边知晓的消息和阿烈他们的两相比对,有时能有不少新发现,但是对完颜瑰来说,这也算是卖国吧。
完颜琮跟着她,她就不说什么了,对于眼前这个傻弟弟,还是有些愧疚的。
缘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信笺拿给完颜瑰,“大元帅要回来了,把我的信亲手教给他。”
看缘子郑重的样子,完颜瑰赶紧小心地将信放到中衣里面,他知道,术虎高琪比自己更有分量,既然是王兄两人的事,定要办好。
完颜琮也拿了张纸给他,完颜瑰正奇怪这又是给谁的,便听自己的兄长道:“你上次说家里有喜了,这个是安胎药,太医院的虽然也好用,但是味道太冲,一般女子可能不爱喝,你试试这个方子。”
完颜瑰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你说的真准,太医院的两房还是我求了太妃说情才开的,但她回去喝了吐的更厉害,这几日人都消瘦了,我正愁呢。你们这边事情也多,我都不好意思拿这点事麻烦你们。”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