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与莒一愣,没想到雨歌的反应这么大,马上严肃起来,“你上次说了身世的问题,我就多关注了一些,听说史氏出了事,就……”
赵与莒欲言又止,垂下眼帘,似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雨歌不想对这个人多心,但是她知道史氏这次意外涉及到的事情的严重性,即使是赵与莒,她也不能多透露一分。
“别问了。”她一改刚才送手帕的感激和柔情,冷冷道。
赵与莒心中只觉不妙,自己今日又多嘴了,他那日走的时候知道史弥远是要对史氏下手的意思,但具体计划却不清楚,过了几日得知史氏的遭遇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心中便开始纠结。
他那日被史弥远的一番言论说的很是动摇,一面想着不无道理,该以利益为重,一面想着自己本质与史弥远这样的小人还是有差别的,宋朝江山归根到底是赵家的,不是他史家的,可是当前他又不得不依靠史弥远这样的人走上那个位置。
一时间心中好几个小人在打架,最后他说服自己,这件事情暂且先听他的,待日后他掌权,定要一点点摆脱史弥远的掣肘,自己干一番大事,绝了大臣们对外邦俯首称臣的念头。
所以他还是希望没人去搅史弥远的局,至于雨歌,她本来就和贾家夫妻亲缘淡薄,应当也不会太过伤心,说不定反倒能解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
不过听说那日静纯救下了史氏,还接回了将军府,但听在场的许多百姓说,那个史氏当时就咽气了,他猜测,将军府是担心这件事引起山东那边军心不稳,才一直按下来的。
后来听说史氏吊着一口气在,却一直昏迷,一开始他还认为是蝶漪真的救治回来了,再后来又听袁纾那边的人说,将军府曾偷偷火化尸体掩埋,他便又转回了原来的念头。
赵与莒今日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没想到雨歌居然如此态度,不仅什么都瞧不出来,倒让她起疑了。
“对不起……”赵与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脱口而出了这一句。
雨歌也不明白,但她心中不是很舒服,便道:“世子多注意身体,我先回去了。”
赵与莒不好多留,眼睁睁看着雨歌消失在雪幕里。
史氏到底如何呢?
她此时正披着夹袄在床上绣东西呢,季奴坐在一旁吃着小点心,看到门口有人过来,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姐姐来了。”季奴从凳子上下来,迈着小短腿去开门。
雨歌正在屋外抖落斗篷上的雪,怕带进屋去给他们招来寒气,就见一个小人儿打开门兴奋地抱住自己的大腿,“姐姐!”
雨歌连忙用食指在嘴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让他注意一下。
尽管现在这间院子是将军府的重点保护地点,闲人根本进不来,但雨歌还是十分注意。
和史氏说明利害,可以让她在屋内待上一段时间,但季奴这个小孩子不行,他又不像雨歌能掩饰自己的心思,万一从他这里露出马脚,就功亏一篑了。
所以雨歌每天都带一些小玩意来陪季奴玩,或是小玩具,或是好吃的,没想到这孩子十分好哄,才两三日的功夫就和雨歌混熟了,天天姐姐地叫个不停,雨歌的心都要化了。
她现在总算明白静纯走到哪里都带着弟弟的原因了。
雨歌赶紧推着季奴进屋,“给你买了烤红薯,还热乎着呢。”
将东西递给季奴,又把斗篷放到外间挂好,雨歌便来到床榻前,“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史氏和蔼地笑道,“好多了,蝶漪姑娘的药很厉害,早就不疼了,也能下地走动了。”
她心里也知道,不仅是这个药厉害,还有雨歌这个治心病的药。
自从那天她出事回来后,雨歌便承担起了照顾她的重任。
尽管这些日子她没有再开口叫过“娘”,但语气和态度都很和善,史氏心情自然很好。
史氏不急,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她很知足。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养好了再说,年纪也不小了,还是多注意点。”雨歌把屋里的东西重新拾掇了一下,又道:“你也别总绣那个东西,这个屋子光线暗,对眼睛不好。”
雨歌唠叨起来没完,史氏听在耳中全是欣慰,这就是女儿在身边的感觉啊,可惜了她的官人,也不知能否享受到如此天伦之乐。
“我就想着在过年前,能给你做好。”
雨歌的手一顿,回头看着她,“不在这一朝一夕。”
史氏的嘴角有些抽搐,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想笑,又怕自己太过得意被雨歌误解了去,微微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雨歌看着史氏的表情,已经不再怀疑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想到夫人和静纯曾经交待过自己的事情,又想起今日赵与莒问的话,她觉得是时候了。
“我想问你点事情,你可以如实告诉我吗?”
史氏抬眸,见雨歌神情严肃,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表情也郑重了起来,“好,你问吧。”
“你认识赵与莒吗?”
?
史氏一头雾水,她以为孩子要问他们夫妻两个的一些心路,没想到是问一个人。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印象,是哪里的人?做什么的?”
雨歌看史氏的样子不像是装的,是真的不知道,心中仿佛懂了一口气,“没事了。”
史氏莫名其妙,但是女儿不继续这个话题,她就不问。
“这次的事情,你也认可不是意外对吧。”
听到雨歌说了这么一句,史氏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看她,“嗯。”
如若不然,她也不会老老实实配合在这间院子里装死。
“为什么还不肯告诉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救了你的命、谁才能保你、保住贾家,你还认不清吗?”
雨歌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是冷淡的质问,而是带着关切,让史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怕说了这些会没命,但事实是,她就算不说,那些人也怕她会说,想要了她的命。
“你再好好想想吧。”雨歌见她还是沉默不语,起身就往外间走去。
“季奴,明天姐姐再来看你。”
“不嘛,姐姐你再陪我玩一会好不好。”
“雨歌……”史氏叫住她。
雨歌慢慢回过头,她是用了一招欲擒故纵,她不会内疚自己对这个人用心机,说到底,夫人的养恩对自己还是更大些。
“我要见夫人。”
一封密信辗转数日来到了杨祖春的手上,这是临安的家书。
杨祖春打开信笺,现在他都不用对照书籍,就可以大致译出密语。
韩将军?
他心头一动,韩将军绝对不是幕后之人,但是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是史弥远。
没想到被禁足了还有如此大的能力,让韩将军这个马前卒跳出来做如此悖乱之事。
这些天临安为了调出幕后之人也是没少折腾,好歹有了结果。他赶紧写了几封书信,分送南北。
“将军,各路军都已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一个副将在书房外禀报。
“好,按计划行动。”
三更天。
在襄阳城外的金军大营睡得正酣时,汉江上突然灯火齐明,杀声震天。
枕戈待旦的金军在紧张了数月后迎来的这一战并没有超常发挥,甚至被宋军打的要喘不过气来。
几名将领直接溃逃,颜盏带兵死扛,挺住了几波攻势后也率众回撤,好在宋军见他们逃走并没有恋战,而是撤了回去,不然颜盏真的打算就和他们鱼死网破了。
不过颜盏并没有松一口气,除了将士溃逃他这个主将责无旁贷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一直称病的监军竟然不在营中,不知所踪。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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