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死了!不知是谁嘶吼着撕开了防线,恐慌如瘟疫般蔓延。有人绊倒在断裂的旌旗旁,青铜头盔滚落到我脚边,内侧还沾着暗红的血污。远处传来弓弦震颤的脆响,那是我方弓箭手开始收割溃兵,羽箭穿透铠甲的闷响混着哭嚎声,在旷野上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残阳正缓缓沉入地平线,将半边天空染成猩红。阿羽踏过散落的断剑与破碎的法袍,看见敌军的战旗歪斜地倒在尸堆中,金线绣成的乌鸦徽记已被马蹄踏得模糊不清。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耳边,身后传来同伴们压抑不住的欢呼,那声音里混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却如晨钟般撞碎了最后的阴霾。
他的玄铁靴碾过半凝固的血渍,发出沉闷的声响。残破的法袍碎片挂在断裂的枪尖上,被晚风扯得猎猎作响,像一面面破碎的旗帜。不远处,敌军的苍狼旗被斜斜钉在一具骑士的尸骸上,旗角浸透暗红,在暮色中耷拉着,露出被剑气割裂的狰狞裂口。
阿羽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指缝间漏下的残阳将他的银甲染成熔金。甲胄上交错的划痕里还嵌着干涸的血块,腰间悬挂的玉佩已碎成两半,只有剑穗上那抹朱砂红依旧鲜亮——那是临行前师妹亲手系上的平安结。
风卷着浓重的血腥气掠过荒原,远处传来鸦群振翅的聒噪。他忽然瞥见脚边半张烧焦的羊皮卷,上面用朱砂画的行军图已模糊不清,只依稀辨认出云隘关三个残字。指尖触到卷角的焦痕时,指腹传来细微的刺痛。
残阳终于没入地平线,最后一缕天光掠过他紧握剑柄的手背,那里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珠正顺着剑鞘缓缓滴落,在身后拖出一道蜿蜒的暗红轨迹。他抬头望向渐沉的暮色,远山如墨,唯有天际那抹猩红久久不散,仿佛整片天空都在淌血。
“该走了。”阿羽喃喃低语,仿佛这简单的三个字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这无尽的杀戮和血腥所侵蚀。
他缓缓地将断剑从那名敌军将领的胸腔中抽出,动作轻柔得如同生怕惊醒了一个沉睡的婴儿。随着剑身的抽出,一股暗红色的血液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溅落在阿羽的身上和脚下的土地上。
那断剑的剑刃在最后一丝霞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件被诅咒的武器。血珠顺着剑身滑落,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瞬间被吸收,只留下一抹淡淡的红色痕迹。
阿羽凝视着手中的断剑,那原本锋利的剑刃此刻已布满了缺口和裂痕,就如同他那颗破碎的心。他轻轻地叹息一声,然后反手将剑插回剑鞘,那“咔嗒”一声在这死一般寂静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耳。
转身,阿羽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营地的方向缓缓挪动。他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他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每一步落下,都会在焦黑的土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印,那血印随着他的脚步延伸,仿佛是他生命的轨迹。
转身,阿羽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营地的方向缓缓挪动。他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仿佛他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残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截拖在地上的破布,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抽搐。膝盖像生了锈的合页,每一次弯曲都带着细微的呻吟,裤腿被戈壁的风灌得鼓鼓囊囊,又随着脚步落下瘪下去,露出里面磨得发亮的膝盖骨。
帆布背包里的水壶空了一半,晃荡着发出空洞的响声,像极了刚才在山坳里听到的最后一声呼救。他不敢回头,怕一回头,那声“阿羽,救我”就会从风里钻出来,把他钉在原地。风卷着沙砾打在他后颈,像细小的针,可他连缩脖子的力气都没有,只有涣散的目光盯着前方——远远的,营地的篝火已经亮了,橘红色的光在暮色里跳动,像一小团不肯熄灭的希望。
可那光越近,他的脚步就越沉,仿佛每一步都要把鞋跟钉进地里。脚下的石子硌得脚底生疼,可他感觉不到疼,只有一种钝重的麻木,从骨头缝里往外渗。他想起出发前队长拍着他肩膀说“等你带他们回来”,想起小林笑他背包里塞太多压缩饼干,想起阿贵在篝火边弹着走调的吉他……这些画面像碎玻璃,扎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篝火的暖光终于漫到了脚边,他看见队友们围坐在火边的身影,有人朝他挥手,喊着“阿羽回来啦”。他张了张嘴,想回应,喉咙却像被沙子堵死了。抬手想擦额角的汗,却摸到一手冰凉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已经把脸淌湿了。他猛地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背包“咚”地砸在地上,里面空了的水壶还在固执地响着,像谁在无声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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