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最后的黄金梁柱,如同一根被神明掰断的甘蔗,带着不甘的悲鸣砸落下来,激起漫天尘埃。
世界,终于安静了。
安静得只剩下礼铁祝自己那颗,像是被人用两只手攥着,反复蹂躏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那座极尽奢华,用金钱、权力和欲望堆砌起来的双子宫,现在变成了一片真正的、字面意义上的废墟。
就像一个被拆迁队光顾过的烂尾楼盘。
而商大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废墟的中央。
他还是那副灰色的、燃烧着暗红色纹路的魔神模样,可身上那股足以让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毁灭气息,却像是被拔掉了电源的音响,骤然沉寂了下去。
他赢了。
他亲手撕碎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可他脸上的表情,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复仇的快感。
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站着,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长河里的灰色雕像,空洞的眼神望着某个虚无的远方,仿佛在寻找一个永远也回不去的家。
礼铁祝的喉咙发干。
他想起了军南真身投影消失前,那带着一丝病态兴奋的微笑,和那句“游戏越来越好玩了”的预告。
一股比刚才面对死亡时还要刺骨的寒意,从他尾巴根儿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他妈的。
搞了半天,他们拼上了所有,甚至……甚至付出了姜小奴的命,结果只是把人家新手村的村长给扬了?
这哪是打boSS啊?
这他妈是给人家刮痧,结果刮得太用力,把人家刮舒服了,人家办了张年卡,说下次还来?!
礼铁祝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就像这片废墟一样,正在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渣。
他要找到真正的军南,为了打掉沈狐的魔胎。
商大灰也要找到真正的军南,为了他那死去的母亲,和他那……刚刚逝去的妻子。
前路,比这片废墟还要漫长,还要黑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咔哒。”
那声音不像是从废墟的任何一个角落传来。
它更像是……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的一声轻扣。
像是老式打火机盖子合上的声音。
又像是一把挂了太久,终于生锈的锁,被钥匙拧开,然后彻底报废的声音。
礼铁祝猛地一怔。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
但他能感觉到,随着那一声“咔哒”,整个爱欲魔窟那粘稠、暧昧、充满了诱惑与绝望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了。
就像KtV包房里,有人嫌乌烟瘴气,一脚踹开了消防门。
新鲜、冰冷、带着一丝残酷的“现实”的空气,倒灌了进来。
【爱情开关】。
那个控制着所有幻境,玩弄了他们所有人感情的总闸。
随着双子宫的崩塌。
被彻底摧毁了。
……
同一时间。
在某个粉色的,充满了靡靡之音的温柔乡里。
龚赞正一脸猪哥相地抱着一个绝色美女的幻影,口水都快流到了胸口。
“嘿嘿,美人儿,你真香……”
“咔哒。”
他怀里的美女,突然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了两下,然后“啪”地一声,碎成了满天光点。
龚赞:“???”
他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呆在原地,两只手空落落的。
“我……我媳妇儿呢?我那么大一个媳妇儿呢?!”
不远处,“人间富贵”俱乐部的门口,毛金正被一个知性御姐牵着手,满脸都是被认可的幸福。
“咔哒。”
他手心里的温润触感,瞬间变成了一片冰冷的虚无。
“忘忧酒馆”里,闻媛正靠在一个忧郁的民谣歌手肩上,听着他为她而作的歌,泪流满面,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被懂得的人。
“咔哒。”
歌声戛然而止,肩膀也变得空空如也。
……
在另一个由“我爱你”构筑的浪漫鸟岛上。
沈莹莹正幸福地住在一座为她而建的城堡里,那个许诺要养她一辈子的男人,正单膝跪地,为她穿上水晶鞋。
“我的小公主……”
“咔哒。”
城堡化为白骨,王子变成一缕青烟,水晶鞋在她脚上变成了一只破烂的草鞋。
闻乐站在宇宙的中心,她的才华被万众敬仰,她的名字化作星辰,永恒闪耀。
“咔-哒。”
宇宙坍塌,星辰熄灭,她从万丈荣光中坠落,摔在一片冰冷的虚无里。
黄三台坐在至高无上的王座上,脚下是山呼海啸的“我的王”,他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权力与忠诚。
“咔-哒。”
王座崩碎,万民消散。
……
在纯白色的,名为“牺牲”的迷宫里。
一座凝固着幸福与悲伤笑容的石像,商燕燕的石像,突然轻轻一颤。
她仿佛刚从一个漫长的梦中醒来。
梦里,她终于追上了亡夫姜白龙的脚步,扑进了他温暖的怀抱。
他说:“一个人很冷,有你陪着,真好。”
她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最温暖的阳光包裹,所有的悲伤和孤独都被抚平了。
“咔哒。”
那温暖的怀抱,突然变得比万年玄冰还要寒冷。
她睁开眼,看到的不是丈夫温柔的脸,而是一片刺眼的,冰冷的白。
她还活着。
可那份被她追寻到的温暖,却永远地留在了那个破碎的梦里。
另一边,龚卫的石像也开始龟裂。
他刚刚在梦里,用自己的【挑战之矛】,偿还了对沈芯的亏欠,带着解脱的微笑,走向了死亡。
“咔哒。”
解脱的感觉消失了。
他发现自己还活着,手里的长矛冰冷,而那份沉甸甸的愧疚,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缠上了他的心脏。
最痛苦的是井星。
他没有变成石像,他变成了一座活着的,不断思考的雕像。
他的大脑,像一台陷入了死循环的电脑,cpU占用率100%,风扇转得比螺旋桨还快,主板烫得能煎鸡蛋。
“牺牲小我,成就大道,是否合理?”
“若合理,‘小我’的定义是什么?”
“若不合理,‘大道’的意义又何在?”
“咔哒。”
一声轻响,如同管理员权限强行重启。
井星的大脑“嗡”地一声,蓝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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