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踏入那白光通道,猿鸿只觉得周身被一股温暖而柔和的力量包裹,仿佛回归万仙山神石中一般安心。
外界所有的喧嚣,陈默等人的目光,甚至时间的流逝感,在这一刻都消失了。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只见一片纯白,来路已消失不见。
心中那份因弟弟孙悟空相让机缘而产生的激动与压力,此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在他那单纯的心湖中激荡起巨大的波澜。
“弟弟……陛下……”
猿鸿攥紧了毛茸茸的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铜铃般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光芒,“俺老猿……绝不能让你们失望!这机缘,是弟弟让给俺的,是陛下信任俺才带俺来的!”
“俺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什么千幻道人的传承拿到手!绝不能辜负了他们!”
他深吸了一口气,他躁动的心绪稍稍平复。
他知道,光有决心不够,必须静下心来,应对这秘境中的考验。
就在他念头落定的瞬间,周遭纯白的光景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骤然消散、坍缩。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无”。
上下四方,皆为虚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没有气味,甚至感觉不到自身的存在。
他仿佛成了一缕意识,漂浮在时间和空间都失去意义的永恒寂灭之中。
“这……这是哪儿?”
猿鸿的意识在“呼喊”,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在这片虚无中荡起。
最初的坚定过后,一种巨大的茫然和恐慌开始侵蚀他的心神。
他试图挥舞手臂,感觉不到肢体、
试图迈步前行,感觉不到移动。
试图计算时间,却连“一瞬”的概念都无从把握。
在这里,他过去所依赖的一切力量、感官、经验,全都失去了作用。
“拿日月……缩千山……”
混沌的脑海中,仿佛有一道灵光划过,猿鸿想起了姜玄国师对千幻道人神通的描述,“拿日月……日月代表光阴,是时间!缩千山……千山是大地,是空间!”
他福至心灵,猛地明白了这第一重考验的用意!
这无尽的虚无,正是在让他亲身感受“时间”与“空间”的缺失!
若要“拿日月”,必先理解时间。
若要“缩千山”,必先掌控空间!
想通了这一点,猿鸿强行压下所有的不安与焦躁,将全部的心神意识沉静下来。
不再去徒劳地寻找边界或感知自身,而是开始用心去“触摸”这片虚无。
他回忆着日出日落,回忆着草木枯荣,回忆着在未央界、在葬仙古域中感受到的岁月流转……
那是一种无形无质,却又能让沧海变桑田的力量。
同时,他也回忆着山川大地的轮廓,回忆着一步跨出的距离,回忆着储物法宝内的空间波动……那是一种承载万物,界定远近大小的框架。
在这极致的静默与专注中,他那源自通臂猿猴血脉深处的某种先天灵性,被彻底激发。
渐渐地,他那原本虚无的“意识体”周围,开始浮现出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一丝丝代表着“延展”、“距离”、“方位”的银白色光丝,如同蛛网般,开始在他意念的引导下,于虚无中勾勒出最初的“空间”概念。
与此同时,一缕缕象征着“流动”、“变化”、“周期”的金色沙砾,如同时光长河中的微尘,开始环绕着银白光丝缓缓流淌,将‘时间’赋予了在这片新生的空间之中。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也极其耗费心神。
猿鸿感觉自己的意识如同在推动两座无形的大山,每凝聚一丝空间法则,每引导一缕时间流沙,都几乎要耗尽他全部的精力。
但他心中那股“绝不辜负”的信念,如同不灭的灯塔,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地从近乎枯竭的状态中重新凝聚意识,继续这枯燥而宏大的“构建”。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万年。
当猿鸿再次“睁开”意识之眼时,他“看”到自己正悬浮于一个由无数银白光丝与金色流沙构成的,虽然简陋却稳定运转的微小时空之中!
他心念微动,这方微小时空便能随他意念微微扩张或收缩。
他意念流转,其中的时间流速便能稍稍加快或减缓。
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他初步领悟了掌控时间与空间的能力!
虽然还远远达不到“拿日月”那般撼动诸天时序的境界,但种子已经播下,道路已然铺开!
“嗡——!”
就在他成功构筑出这片微小时空的刹那,眼前的景象再次剧变!
虚无退去,银白光丝与金色流沙消散。一股沉重无比、浩瀚无边的压力骤然降临!
猿鸿发现自己脚踏实地,重新拥有了身躯。
而在他眼前,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巨大的神山,巍然耸立,直插云霄,仿佛充塞了整个天地!
山体散发着苍凉古老的气息,岩石坚硬逾铁,仅仅是其存在本身散发出的威压,就让他感到呼吸凝滞,身躯仿佛要被压垮。
“这就是‘千山’之一吗?”猿鸿仰望着这遮天蔽日的巨山,心中震撼。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刚刚领悟的时空之力。
“沧海桑田,再坚硬的山石,也抵不过时光流逝!”
他低吼一声,催动那初步掌控的时间之力,试图加速此山周边的时间流速,让它在瞬息间经历万载风霜,自行瓦解。
然而,无形的时光之力冲刷在山体之上,却如同溪流撞击礁石,除了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法则涟漪外,竟未能撼动其分毫!
山,依旧是那座山,亘古不变,万劫不灭。
“失败了?”
猿鸿一愣,随即恍然,“是了!‘缩千山’并非让山消失,而是……改变其空间存在形态!”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再次涌现,比之前更加清晰、强烈。
他福至心灵,不再试图用时间去侵蚀,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空间”的感悟中。
他凝视着巨山,不再将其视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而是开始感知其内部的空间结构,感知其与周围天地的空间联系。
渐渐地,他“看”到了巨山周围那无数交织的、维系其庞大形体的空间脉络。
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并非用力去推,而是循着那血脉的指引,以一种玄奥的韵律,轻轻对着巨山一“握”!
“缩!”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道音自他喉间迸发。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顶天立地的巍峨神山,伴随着一阵奇异的、仿佛空间被折叠压缩的“嗡鸣”声,体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急剧缩小!
十丈、百丈、千丈……最终,那原本需要仰视的庞然大物,竟化作一枚巴掌大小、玲珑剔透、闪烁着土黄色光晕的山形石子。
而后“啪嗒”一声,轻巧地落在了猿鸿的掌心!
“成……成功了!”
猿鸿看着掌心那枚微缩的神山,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厚重之气,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成就感。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前方的景象再次变化。
那座消失的神山之后,并非坦途,而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万千神山!
它们连绵起伏,如同巨大的屏障,横亘在前路之上,散发着同样浩瀚沉重的威压。
猿鸿瞬间明白了。
领悟神通是第一步,而这万千神山,便是考验他将这“缩千山”的神通运用到何种地步!是实战,是磨练,直至圆满!
“来得好!”
初获神通的兴奋与胸中那股不吐不快的豪情交织,猿鸿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激起了滔天战意。
他大笑一声,迈开大步,主动冲向那万山屏障。
“缩!”“缩!”“缩!”……
他双掌连连挥出,体内那新生的空间之力奔腾流转。
伴随着一声声玄奥的道音,一座座巍峨神山在他掌下迅速缩小,化作一枚枚山形石子,叮叮当当地落入他随手开辟的一个临时空间口袋之中。
起初,他的动作还有些生涩,每次施展神通都需要凝神感悟片刻。
但随着一座座神山被移走,他对“缩千山”的领悟越来越深,施展起来也越来越得心应手,速度越来越快。
到后来,他甚至无需特意去“看”那些空间脉络,心念一动,目光所及之处,大片大片的巍峨山峦便如同被无形巨手抹去般,成片成片地缩小,飞入他的囊中。
他的动作变得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力量与道法交融的美感。
万千神山,再不能阻他分毫!
当最后一座,也是最为高大。气息最为古老的神山被他轻描淡写地“缩”成石子收起后,整个天地仿佛都轻轻一震。
那横亘前路的万山屏障彻底消失,眼前豁然开朗。
“通过!”
一道古老沧桑的声音骤然响彻。
“呼~”
猿鸿长吁了口气。
然而,还不等猿鸿喘息,通过考核的天地再次剧变!
刚刚还是一片苍茫山野的景象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原野。
紧接着,烈日当空,炽热的光芒灼烧大地,岩石仿佛都要融化,空气中的热浪扭曲视线,猿鸿感觉自己的毛发都要被点燃,口干舌燥,仿佛身处熔炉。
这酷热仅仅持续了数息,天地骤然翻转!
凛冽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呼啸而来,鹅毛般的暴雪倾盆而下,气温骤降,冰封万里。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他强韧的皮毛,直侵骨髓,血液都仿佛要冻结。
春去秋来,严寒酷暑……天地间的季节、气候在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疯狂交替,变幻!
时而雷霆万钧,暴雨如注,时而飓风过境,飞沙走石,时而毒瘴弥漫,腐蚀神魂……
这毫无规律的天地变幻,且速度极快,带来的不仅仅是极致的冷热交替和恶劣环境,更可怕的是,在这变幻的间隙,往往隐藏着致命的危机!
譬如在冰雪消融、草木初生的瞬间,脚下的大地会毫无征兆地裂开深渊巨口。
或是在烈日当空、万物寂静的时刻,天空会落下毁灭性的寂灭神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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