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祖母。
祖母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香。
“奶奶……救我……”陈默用尽最后的力气。
祖母见状,脸色大变。她迅速点燃香,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用香火点燃,口中念念有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邪祟退散,魂归本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张符纸化作灰烬,一股青烟升起。陈默感到胸口一松,那只掐住他脖子的手消失了。
他瘫倒在地,大口喘气。
“奶奶……那……那是什么?”他颤抖着问。
“是‘怨灵’。”祖母脸色苍白,“它盯上你了,因为你心有执念,精神不稳,容易被侵入。刚才要不是我醒得早,你……就没了。”
陈默沉默。他一直信科学,可今晚的经历,让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他不愿相信的世界。
“那……王寡妇和赵铁匠……”
“都是被怨灵附身。”祖母说,“李老三是赌鬼,死得冤;张道人是被冤杀,死得惨。他们的怨气太重,找不到解脱的路,就只能找活人‘借身’说话。”
“那……怎么才能让他们安息?”陈默问。
“超度。”祖母说,“请道士做法,烧纸钱,还他们一个公道,他们的怨气才能散。”
陈默想了想,说:“奶奶,让我试试。我不想用迷信的方式。我想用我的方法,去理解他们,化解他们的怨。”
祖母摇头:“你太天真了。怨气不是道理能说清的。”
但陈默坚持。
第二天,他找到村里的老人,打听李老三和张道人的事。他收集他们的生平,了解他们的死因,甚至去乱葬岗,找到了李老三的无名坟。
他带着录音笔,对着坟头说:“李老三,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你被人打死,尸骨无名,没人祭拜。这是不对的。我答应你,我会告诉村里人你的故事,我会给你立一块碑,每年清明,我都会来祭拜你。你的债,不该由王寡妇来还,她也是无辜的。让我们做个了断,好不好?”
他一遍遍地说,像在做心理疏导。
奇怪的是,从那天起,王寡妇再也没“发病”。
陈默以为成功了。
可第三天夜里,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你……以为……几句好话……就能打发我?”李老三的声音比之前更阴冷,“我不要碑,不要香火……我要命!我被人活活打死,血流成河!我要他们偿命!”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他意识到,单纯的“共情”无法化解如此深重的怨恨。
就在这时,赵铁匠又“发病”了。
他再次跳上铁砧,又唱又跳,这次唱的是更古老的歌谣,说的是一个女人被沉塘的冤案。他自称“水鬼”,说村里的水井都被他污染了,要全村人陪葬。
陈默冲过去,想用心理学方法和他对话。
“水鬼,我知道你冤,但杀人不能解决问题……”
“哈哈哈!”赵铁匠突然大笑,眼睛翻白,“你懂什么?!你们这些读书人,只会讲道理!可道理能换命吗?!”
他猛地抓起一把烧红的铁钳,朝陈默刺来。
陈默躲闪不及,手臂被烫出一道焦黑的伤痕。
就在这时,祖母赶到,再次用符咒将“水鬼”逼退。
“够了!”祖母怒吼,“你再这样下去,会被活活烧死!”
陈默看着手臂上的伤,终于明白:有些恨,科学无法化解;有些鬼,不是道理能说走的。
他决定妥协。
他请来了县里的道士,为李老三、张道人和水鬼做法事。他亲自写了祭文,讲述了他们的悲惨遭遇,承诺为他们立碑、祭拜。
法事那夜,阴风阵阵,火光摇曳。
道士念咒,烧纸钱,敲铜铃。
突然,王寡妇、赵铁匠和村里几个曾“发病”的人,全都倒地抽搐,嘴里发出不同的声音:
“还我命来!”
“还我清白!”
“让我安息……”
陈默站在一旁,看着这场超度,心中五味杂陈。他一直信的科学,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力。
法事持续到天亮。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村子时,所有的“病人”都安静了。
他们醒来后,对“发病”的事毫无记忆,只说做了个很长的梦。
法事结束了。
陈默准备回城。
临行前,他去看了李老三的坟。村里人真的为他立了碑,上面写着:亡者李老三之墓。
他放下一束花,轻声说:“安息吧。”
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谢谢你……医生。”
是李老三的声音,但不再阴冷,而是带着一丝解脱。
陈默回头,坟前空无一人。
他松了口气,终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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