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大晋天子平虏庆功乐》,随着乐器声渐渐变低消失,恍若仙乐渐行渐远。
又若余音绕梁,大伙都没有马上回过神来,好似仍在回味之中。
不过大殿外面,华林园的美景依旧,山水如画,明媚动人,此间的欢宴亦远未结束。
秦亮开口道:“此乐甚好,实为上品。”
王广在席位上立刻举杯道:“臣诚惶诚恐,本来担忧有辱圣听,竟能得陛下谬赞,不胜欣庆。愿陛下万寿无疆,天下太平安乐。”
众人也纷纷端起酒爵,齐声道:“陛下万寿无疆!”
秦亮道:“我们共饮。”
正如秦亮之前预料的那样,在大宴上不可能不饮酒。
这次是王广祝酒,下一轮表演结束,自然还有别的大臣敬酒,比如钟会在这种场合,定会出面。
大殿中间的乐器很快撤下去了,另外一批乐伎奏响了丝竹管弦之音。
一群舞姬飘然而至,向上位屈膝行礼之后,便在大殿中间载歌载舞,长袖如云,赏心悦目。
宫女们也鱼贯进入大殿,为人们端上热气腾腾的热菜,换上烫好的酒水。她们如同蝴蝶一样,步履轻快,举止柔美,穿梭在席间,亦是另一道风景。
虽然有音乐充斥,大家不方便交谈,但大臣、贵妇、外使们依旧用动作示意,相互举杯祝酒。
如此酒过三巡,到了午后,便开始有人陆续离开大殿溜达,或是去如厕。
大家在华林园,不如以前在大将军府那么随意,但不时走动当然没什么问题。
听说有些朝代,大臣们在御前连茅厕都不敢去上,早饭不吃,只能含一片人参扛着,以避免三急。此时朝廷也有礼法,但细节上确实比较随意一些。
过了一阵,秦亮也起身离席,到外面去吹风醒醒酒。
他见有妇人正在给令君、阿凤祝词敬酒,便未打搅,缓步从侧门走了出去。
几个宦官宫女跟在身后,秦亮也没理会。不过等到王氏向这边走来、开始行礼时,随从们便知趣地离远了。
“拜见陛下。”王氏款款执天揖礼。
秦亮转过身道:“外姑婆不必拘礼。”
他随即微微瞥了一眼远处的宫人,这才继续说话,“对了,外姑婆曾数次提到老宅竹林,这次我去并州,亲自去看过了。”
其实秦亮与王氏算是亲戚,登基之前就有来往,在这种场合见面聊天,并没有任何稀奇之处。不过秦亮来往的所有妇人中,他对于与王氏往来,确实是最谨慎的。
“是吗?没想到陛下记得,还专门去了一趟。”王氏抬起头,看秦亮的目光还是那么幽深复杂。
秦亮转头观望天渊海上的风光,阳光明媚的景色,说道:“当天晚上下了雨,不过第二天早上便已放晴。”
“我走过那条竹林间的小径时,便又留意了一下卿描述的光景。”
王氏沉默了一会,仿佛在追忆着什么。
她回过神来时,降低声音,低声说道:“陛下说得对,我们照样能见面,一起说说话,或是下棋,亦是陪伴。”
秦亮点了点头,觉得在这里说这些话,不太妥当,遂将话题又拉回来:“令狐表叔也在,带我去参观了外姑婆出阁前的闺房。”
“他还说了一件趣事。说是王家长辈拿出胶饴招待他,却没有给卿,卿闷闷不乐了一整天,可是卿是不太喜欢甜食的。”
说完秦亮才想起来,令狐愚说过、别告诉王夫人,自己却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但是秦亮转念一想,当时自己又没答应不说出去!何况只是小事,令狐愚是臣,秦亮是君,地位都不平等,更是无碍。
果然王氏听罢,气呼呼地一跺脚,恼道:“这个令狐愚,没大没小,陈年旧事,他还拿出来说笑!”
秦亮本想解释一句,自己也是不小心说漏嘴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多此一举。
反倒王氏都是中年人了,跺脚的姿态,倒有点像在秦亮面前撒娇,莫名有些可爱。
“哈哈!”秦亮看在眼里,忍不住仰头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金乡不知何时已经独自走出了大殿,正向这边看过来。
同样是寡妇,金乡今日的打扮就华丽不少。乌黑的发髻上戴着黄金宝石首饰,鹅蛋脸上有淡妆,主要是略厚的嘴唇上,涂了胭脂最为明显。
金乡本是那种皮肤非常干净白皙的美妇,宛若幽谷清泉,不染尘埃的感觉,今日的装扮,倒是平添了几分艳色。虽然她穿着一件宽大厚实的青色大氅,交领位置遮得严严实实,但秦亮一看到她,立刻能够想起来的,还是拥抱时有点硌人的感受。
看到秦亮与王氏谈笑风生,关系亲近;金乡这才注意到,王氏在素净的形象下,实际上依旧貌美,风韵犹存,容貌身段都养得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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