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陈泽下意识的知觉中,他感觉,归墟,从来就不是一个计划!
它是一个局,一场跨越三代人、横贯六十年的意识骗局。
但你错了,这个局,不是人类设下的。
也不是“神”设下的,而是……梦本身,在设局。
你以为“归墟”是科学家造出来的?不。
它是1963年7月14日那天,全球超过十万名互不相识的人,在同一时刻做了同一个梦的产物。
沙漠中的环形建筑、紫色裂隙、白袍人群……
那些不是幻象,是集体潜意识在现实投射出的第一道锚点。
从那一刻起,梦开始有了重量,开始吸收人类的情感、记忆、执念,像蜘蛛织网一样,在现实的缝隙中悄然成型。
而所有人,王慕天、叶海华、黄伟达、林先河、你父母、龙子承,都是它选中的角色。
它需要一个“容器”,于是让你出生时就被植入净化代码;
它需要一个“守门人”,于是让龙子承承受三千次精神撕裂;
它需要一场“献祭”,于是三年前引爆反应炉,同步你的脑波;
它还需要一个“孩子”,一个能合法降临的入口,
所以安排朱秀江梦见那个声音,怀上那颗不该存在的胚胎……
每一步,都像是反抗,实则是成全,每一次觉醒,都在推进它的觉醒。
可问题是,如果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剧本,
为什么龙子承会跳进它的神国?
因为梦再完美,也有一个致命漏洞:它无法模拟真正的‘背叛’。
梦可以编织爱,可以制造恨,可以让人为虚假的记忆痛哭流涕……
但它无法理解,一个人明知自己只是碎片,仍愿为另一个灵魂赴死的冲动。
龙子承不是被选中的,他是自燃的火种。
他跳进去,不是为了拯救陈泽,而是为了在神国深处,种下第一粒“不信”,
“我不信这是结局。”
“我不信你是神。”
“我不信……人不能做梦外之梦。”
而现在,那粒种子,正在发芽,在那紫金色的星漩深处,
有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冷笑,
“原来……梦也可以怕。”
归墟是个局没错,但最可怕的不是局,是当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在破局时,
其实,正把局走得更深,而真正的破局者……从不说“我来了”。
他们只会说,“我不信。”
“我不信。”
三个字,轻如耳语,却在那紫金色的神国深处掀起第一道裂痕!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但已不再顺从“归墟之子”的意志。
空气像玻璃般碎裂,一道道逆向蔓延的裂纹从陈泽的心脏向外扩散,不是破坏,而是剥离。
他的身体仍在升腾,星河般的脉络仍在跳动,神谕般的低语仍回荡在天地之间:
“门已开,神已临,此世将归于梦。”
可就在那万籁共鸣的颂歌中,一粒微小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噪点”出现了。
是心跳,不是陈泽的,也不是胎儿的。
是龙子承的!但是,他没有形体,没有重量,没有起点与终点,
他是由三千次精神撕裂所铸成的意识流,如今正顺着那一声“我不信”,
逆着梦的经络,攀爬进“归墟之子”的核心神经树……
就像一滴墨落入光之河流,他的存在本该瞬间蒸发。
可他带着一样东西,真实的名字。
每一个被吞噬者的名字,都刻在他灵魂的每一片碎片上。
王慕天、叶海华、黄伟达、林先河、朱秀江未出世的孩子……还有陈泽的母亲,陈婉如。
这些名字不是记忆,不是数据,而是未完成的告别,是人类最原始的情感锚点!
爱,痛,悔,不甘。
当这股由纯粹执念构成的洪流撞上“归墟之子”的神性逻辑时,第一次,它卡顿了。
“你……是谁?”
陈泽的嘴唇微启,声音仍是千万人齐诵的低语,但其中多了一丝挣扎。
“我是你忘了的人。”
龙子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又仿佛只存在于一瞬间的闪念,
“我是那个总在凌晨三点醒来,只为确认你还活着的人;
是那个把你的童年照片贴在手术刀柄上,提醒自己别变成怪物的人。”
“你是守门人?”
归墟之子试图定义他。
“不。”龙子承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我是门本身。”
刹那间,整个神国震荡。
那座由集体梦境构筑的倒悬城市轰然崩塌,
林澜的身影在废墟中一闪而逝,手中的记忆钥匙化作飞灰……
但她笑了,因为她听见了,那一声啼哭后,真正的心跳。
朱秀江腹中的胎儿猛地蜷缩,漆黑的眼瞳剧烈震颤,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正在逼近。
而在陈泽的意识最深处,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浮现。
门上写着:
“禁止进入——陈泽,7岁”
那是他亲手封印的记忆,母亲消失的那个雨夜。
门开了,不是被推开,而是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七岁的男孩站在门后,满脸泪痕,手中紧紧攥着半张烧焦的家庭合影。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紫金色光辉笼罩的“神”,怯生生地问,
“你是妈妈吗?”
“归墟之子”沉默了。
它能模拟一万种母爱的姿态,能复刻千万段温馨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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