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阳光有些刺眼,老曲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里第一反应还是大儿子曲连杰,他张了张嘴,想喊。
让肖骁想问连杰的消息,可刚发出两个含混的音节,就愣住了。
这含糊不清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吗?
他想抬手动动脸,却发现半张脸都麻得不听使唤,嘴角也控制不住地往下耷拉。
再看自己的手,明明就在眼前,却像灌了铅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这不是他的手!
不是那个能签合同、能端酒杯、能打麻将、能搂大学生的手!
病床边,许友珍坐着,曲肖骁站在一旁。
曲肖骁看着老曲满脸不可思议、眼神慌乱的模样,嘴角勾起弧度,他俯身,伸手轻轻拍了拍老曲那只想抬却抬不起的左手。
“爸,医生说了,你这是急火攻心,突发脑梗。好好养着,努力做康复,运气好的话,能恢复到原来身体机能的一半、嗯,差不多就是一半吧。”
“一半!”老曲急得眼里冒火,拼尽全力想说话,嘴唇哆嗦着,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
“连杰...连杰.....”四个字,每一个字都费了吃奶的劲,半边腮帮子鼓得老高,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
许友珍坐在一旁,看着老曲这副说不出话、动不了身的模样,心里压了几十年的痛快、直接让她爽翻天了。
以前他在外头找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的时候,照顾前妻和他那个败家子大儿子的时候,老太太不让她进门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
哈哈哈,老曲你也有今天!
她端起桌上的温水,轻轻吹了吹。
“老曲,连杰的事,你也知道了、赌场那边说了,人没了,尸体都找不回来。生死有命,你现在最该想的是自己的身子,可不能再动气了。
医生说,下一次再犯,就不是脑梗这么简单了,搞不好是脑出血,到时候想救都救不活。你啊,安安稳稳在医院养病吧。”
说完,她转过头。“肖骁,你先出去,我跟你爸说两句话。”
曲肖骁看了眼他妈眼里藏着解气的快意,却又有一闪而过的复杂,他心里门儿清,他妈这就是憋了太多年,要跟老曲算总账了。
他点了点头。“妈,你悠着点,他现在脑子脆弱,经不起刺激。”
“放心,妈心里有谱。”
许友珍应着,等曲肖骁带上门,病房里就只剩她和老曲两个人。
许友珍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米色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完全没了以前在家时的隐忍、温顺、事事为他考虑的样子。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近老曲,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
“老曲,我等今天,等了十几年了。从你第一次出轨,我就没再指望过你。这些年,你找一个、我就买一套房子、记在肖骁名下、你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你给他填了那么多的窟窿,公司里元老在就跟你离心力得了,人早就都拢到我自己的手里,要不是那个败家子的事,出来的太快,打乱了我的布局、我才不会让肖骁跟你谈浪费时间。”
“我拼了一辈子,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肖骁。你还算识趣,没等我继续动手安排,你就为了你那个儿子同意了,省了我不少事。”
她轻笑一声,眼里的痛快都要冒出来了。
“老曲,你年轻时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里走够了、玩够了,怎么?老了,走不动了?瘫在床上了?”
她心里其实还有更狠的念头。
要是没离婚,以她以前的委屈,现在肯定会故意折腾他,夏天推出去晒大太阳、淋雨,冬天推出去吹北风。
可转念一想,看在肖骁的面子上,还是算了——再怎么说,老曲也是肖骁的亲爹。
老曲听得呲牙咧嘴、眼睛瞪得溜圆,嘴里不断鼓着气,好不容易挤出一句。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可这话一点底气都没有。
他现在瘫痪在床,公司被肖骁接手,存款就是离婚分的那些,妥妥的无钱、无权、无力、三无人员。
就算心里再恨、再气,也不敢再发作。
他清楚,再动气,这条老命就真的没了。
眼看许友珍站起身,要推门出去。
老曲彻底怂了,怂得毫无底线。
他盯着许友珍的背影,断断续续地喊。
“老许....老..许,别.别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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