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的坏逼被秘密关押后,西域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期,除了几个与大食相连的国呜呜喳喳之外,其余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盯死在了夏林手上那些个发展项目上。
这是国家级的发展项目,而西域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这些东西如果都实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其中自然有人心中忐忑,但绝大部分人是支持甚至是拥护的,将西域并入中原的版图并非坏事,只是本地的势力恐怕不会太乐意见到这件事发生,但他们却又眼馋那些项目实后到手的实际好处。
所以发展就是阳谋,这一点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适用,谁乐意过苦日子,北汉现在的确是会跟中原王朝起冲突,但他们现在什么时候还会在冬日里不断侵扰边境?
司马公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所以当务之急是将主要精力投入到西域这片广袤土地的开发建设之中。之前倒是也有身旁的心腹询问夏林为何中原还有广袤之地忍饥挨饿,他为何非要来这严寒酷暑鸟不拉屎之地遭罪。
夏林一般也都会耐心解释,因为中原的苦难多起于人祸,许是宗族、许是官吏、许是乡绅,而此处之苦多为天应,许是干旱、许是贫瘠、许是人迹罕至。
战天斗地易,勾心斗角难。因为建设是世界上回报率最高的事情,你往土地里播撒一份汗水和辛劳那就有八成的概率它会给你回应。而想要挖去那人心中的脓创需要斗争,用时间和空间来斗争。
而且不光怎么发展,把版图补全同样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这次扩充版图一定会再次与大食王朝发生冲突,桓罗斯之战大概率会提前,但没关系,这汉人的大炮可不只是为了轰自己城池用的。
帅府议事厅内,巨大的西域沙盘旁围满了人。除了夏林、徐世绩、王卓恒等核心将领,还有几位精通水利、农事和工建的业内大佬,以及几位归附较早对本地情况了如指掌的部族头人。
“诸位,仗暂时打完了,该琢磨怎么让这片土地长出金子来了。”夏林用马鞭敲了敲沙盘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卓恒,你先,咱们现在手头最紧俏的是什么?”
王卓恒上前一步,不假思索地回答:“人,大帅。可靠的人手,尤其是识文断字能管理一方的人才。西域地广人稀,各部族语言不通,习俗各异,光是传达政令、协调关系,就已捉襟见肘。”
夏林点头,看向徐世绩:“三哥,你在岭南大山里能把各部族拧成一股绳,这经验得拿出来分享分享。”
徐世绩微微颔首,缓声道:“无他,利益均沾,规矩先行。首要之事,是让所有人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并且相信这好处能长久。在岭南,我先教他们垦荒种稻,一季丰收,胜过以往一年狩猎采集。在此地应当同理。”
一位来自浮梁的农官接口道:“大帅,徐道长所言极是。属下这几月勘察了鄯善周边土地,沙土贫瘠,但日照充足,若有稳定水源,并非不能耕种。尤其适合种植棉花、葡萄、瓜果等耐旱作物。棉花御寒,葡萄酿酒,瓜果易存,皆是能变钱的好东西。”
“水源是关键。”另一位精通水利的大佬指着沙盘上几条蜿蜒的虚线道:“西域之水,多靠雪山融水,季节性强,夏涝冬枯。当务之急是兴修水利,挖渠筑坝,修建坎儿井,将水引到需要的地方并设法储水。”
夏林仔细听着,手指在沙盘上划过:“具体,先从哪入手?”
水利老师傅显然早有准备,拿出一张粗略的草图:“大帅请看,属下建议,先集中人力,修通三条主干渠。第一条,引叶尔羌河水,灌溉鄯善城西大片戈,此地土质尚可,若能得水,可辟为棉田。第二条,疏浚且末河故道,连通几个绿洲,扩大耕地。第三条,也是最难的一条,需翻越前面那座矮山,将山北的季节性河流引入山南这片洼地,此处地势低洼,若能蓄水,可成鱼米之乡。”
“工程量不啊。”夏林沉吟,“需要多少人?多久能见成效?”
“若投入五千劳力,日夜赶工,第一条渠两月可通,当年便能试种一季短熟作物。第二条需四个月。第三条……恐需一年以上,且需爆破开山,耗费巨大。”
“钱粮呢?”夏林看向负责后勤的将领。
那将领连忙翻看账册:“大帅,此前演武、征战,耗资甚巨。如今虽与李唐、诸国开通商路,有了些进项,但要支撑如此大规模的水利工程,恐怕……捉襟见肘。尤其是第三条水渠,花费恐需数百万两之巨。”
帐内一时沉默,数百万两白银,无论是在浮梁还是在长安,都不是个数目。
夏林却忽然笑了笑,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龟兹王:“老王,你看这事儿,有搞头没有?”
龟兹王没想到夏林会突然点名,愣了一下,连忙躬身:“夏帅高瞻远瞩,若能修通水渠,变荒漠为良田,实乃造福西域万代的功德。只是……这花费……”
“花费不用担心。”夏林大手一挥,“钱不够,就想办法赚。我打算成立一个西域开发钱庄,由浮梁商会、李唐皇室,还有你们西域诸国的大商号共同出资。以后西域的各项工程,都由钱庄借贷,建成后用产生的利润或者未来的税收分期偿还。”
他目光扫过在场的西域头人:“诸位可以入股,按股份红。也可以出劳力,以工代偿,挣了钱改善自家生活。更可以用未来的收成或者草场、矿山做抵押,向钱庄借钱,购买棉种、农具,发展生产。总之一句话,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利同享。”
这话一出,不仅西域头人们眼睛亮了,连李唐派来的户部侍郎也暗自点头。此法将各方利益捆绑,风险共担,远比强行摊派或无偿征发来得高明。
徐世绩补充道:“还可效仿岭南电影之法,将修渠垦田之过程、之艰辛、之成效,绘图或记录,广为传播。既可激励民心,亦能让关内商贾看到西域潜力,吸引更多投资。”
“好!就这么办!”夏林一锤定音:“卓恒,水利工程由你总负责,抽调工营技术骨干,再招募本地青壮,以工代偿,立刻开工!农官负责选育棉种,指导耕种。三哥,劳你拟定钱庄章程,并负责宣传动员之事。”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第三条水渠的终点,那片广阔的洼地上:“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一年之后,我要让这片死地长出金灿灿的粮食,养出肥美的鱼儿!让西域所有人都看看,跟着我们到底有没有前途!”
命令下达,整个西域建设兵团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王卓恒亲自带着勘测队,顶着烈日风沙,重新丈量水道,确定最终路线。工程营的士卒们挥汗如雨,开挖土方,夯筑堤坝。被招募来的各部族青壮,起初还有些迟疑,但当第一个月结束,真金白银的工钱发到手中时,所有的疑虑都化作了冲天的干劲。
鄯善城外的工地上,旌旗招展,号子震天。汉人、突厥人、回纥人、于阗人……不同语言、不同服饰的人们,为了同一个目标,混杂在一起,挥动着同样的工具。
夏林也时常出现在工地上,他挽起裤腿,跳进齐膝深的泥水里,与士卒民夫一同清理渠道。他没什么架子,累了就坐在土堆上,跟周围的人分食一块干馕,喝一口浑浊的渠水,听他们用生硬的官话或者通过通译,讲述家里的情况和对未来的期盼。
“夏帅,等这渠修通了,真能种出那么白的棉花?”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突厥汉子怯生生地问。
“当然能!”夏林拍着他的肩膀,指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戈:“到时候,这里不再是荒滩,而是望不到边的棉田。秋天一来,白花花一片,跟下雪一样!你们可以用棉花跟商队换粮食,换布匹,换所有需要的东西!家里的娃娃,也能穿上暖和的棉袄!”
周围那些爷们听着,黝黑的脸上绽开质朴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徐世绩则发挥其出色的施政和交际能力,穿梭于各国使节和商队首领之间。他带着精心绘制的西域开发蓝图和水渠工程进展图,用极具感染力的语言,描绘着西域未来的繁荣景象。
利益是最好的催化剂。看到实实在在的工程进度,听到夏林和徐世绩描绘的宏伟蓝图,越来越多的商队携带着资金和物资涌入西域。西域开发钱庄的募股进行的异常顺利,浮梁、金陵、长安的大商号,乃至一些西域本地豪商,都纷纷斥巨资入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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