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谭文彬将大哥大收起,有些无奈地继续道,
“可是,我得带着润生和阿友赶紧回到小远哥身边,要不然容易露馅儿。”
“理解,对谭大伴而言,伺候好太子殿下才是最要紧的事。”
“那就有劳……”
“我来安排。”
“真是辛苦你了,外队。”
“可别说这种话,太见内了。”
把事情交给赵毅去安排,谭文彬是放心的,外队与小远哥的默契,可以省去很多沟通渠道上的成本。
当谭文彬把大哥大挪到他身边一起接听,不,是当姓李的把电话这时候打过来时,赵毅就知道,这活儿是安排给自己的。
怎么说呢,赵毅已经习惯了。
他研究姓李的的同时,姓李的也是把他玩儿得明明白白。
在姓李的这里拿到好处很容易,可想占到便宜,不可能!
谭文彬走到搓背床边,伸手拍了拍润生的胸膛。
润生睁开眼,睡得意犹未尽。
“我们回去了,润生。”
“好。”
润生下了床,伴随着一阵骨骼肌肉的摩擦声,原本那大挺的肚子连带躁动的气息,都恢复了正常。
赵毅嘴角抽了抽。
这意味着,润生消化完了。
那差点把自己撑死的生机,对润生而言,只是一顿饱食。
自己在这期间,只是过了一下嘴,尝了下咸淡。
就像是留存在自己体内的这条恶蛟,他也只是临时代为保管。
人生命苦,不过如此。
还好,我与先祖共勉。
谭文彬对赵毅挥了挥手再见。
走到外头,找到阿友时,发现阿友的肚子有点鼓。
这家洗浴中心二楼有当下还是很罕见的自助餐厅,阿友领着陈靖,在那里吃了个肚儿滚圆。
好在回来的路上,早市上已经有了最早的摊位了,谭文彬买了很多,让阿友提着。
“嗝儿,彬哥,我真吃不下了。”
“提着,拿根油条在嘴上抹抹油,警察叔叔扫黄可不管饭。”
“哦。”
林书友拿了根油条,往嘴上抹了抹,然后咬了一口,新出锅的油条很香很脆,他吃完一根后,又拿起第二根继续吃。
还没到地儿呢,袋子里的食物就少了一半。
最早的抹油,简直多此一举。
谭文彬:“好了,别吃了,再吃下去要没了。”
林书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谭文彬:“你的饭量,怎么又变大了?”
林书友:“我吃饱了,但童子想吃。”
吞服双生玉进一步提升融合程度后,林书友的精神层面可以从童子那里得到补充,童子也能从林书友的身体上汲取营养,彼此双向循环了。
谭文彬:“我妈怀我时,也喜欢和我爸说这样的话。”
林书友:“额……”
谭文彬:“你多注意点,别动了胎气。”
回到旅馆门口,谭文彬给自家停在楼下的小皮卡动了点胎气。
随后,才带着大家伙上楼。
打开门,谭文彬进到他与李追远的房间。
少年仍躺在床上睡觉。
谭文彬:“小远哥,我们的事都解决好了,有位警察叔叔,曾和我爸在一起上过进修课,算是一段时间的同学,他说他会帮我把余下的事收尾。”
“睡吧,养足精神后,我们直接去集安。”
“嗯。”
谭文彬脱去衣服,上了床。
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喝水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扫过那本《无字书》。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本《无字书》就是“监视”的来源。
把水杯放回去后,谭文彬闭上眼,准备睡觉。
他睡不着。
明晰了最大危险来源与自己就隔着一个枕头的距离,他的危机意识忍不住作祟。
蛇眸转动,自己对自己催眠。
很快,谭文彬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赵毅坐在冉雅柔的办公室里,吃着冉雅柔亲自给自己端来的饺子。
冉雅柔站在门口,看着正在用餐的赵毅,身上有一股被努力遮掩压制的不安。
她,或者叫他们,其实已经察觉到了,眼前这位,应该才是真的九江赵毅。
人的名,树的影。
赵毅一口一个饺子,越吃越好笑。
比起先前在这里的谭文彬,他们居然更畏惧自己。
可偏偏,得罪自己问题不大,因为他喜欢讨价还价。
可要是得罪姓李的,之后办丧事,就只能请外包一条龙,因为家族里根本凑不齐人手。
赵毅将饺子吃完,舒了口气,赞了一声:
“美味。”
冉雅柔:“我丈夫生前,最爱吃我亲手包的饺子。”
赵毅:“怎么走的?”
冉雅柔:“和一头下山吃人作恶的野猪精同归于尽了。”
她主动提这件事,是为了抬高己方的身份。
但赵毅的生死门缝,能看穿人心,他知道,她并不是在说假话。
那位身上被蛆蛀蚀空了的女人,被他们感应到了,他们也一直在搜捕,双方在最巧合的位置碰到了,这才引发了接下来的矛盾。
赵毅:“不容易。”
冉雅柔低下头,没再说话。
她本该继续把这个话题,发散下去,好为双方接下来的事做一个更好的化解铺垫。
但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言语下,她的情绪有一点失控了,她真的开始想念起自己的亡夫。
等沉浸一会儿后,她才猛然察觉,自己这是着了对方的道。
一个最擅长精神层面的狐仙传承者,悄无声息间,被对方影响到了情绪,这几乎可以宣布自己在这方面的完败。
赵毅指尖一搓,点燃了烟斗,吸了一口气,吐出烟雾。
情归情,事归事。
接下来,要想在短时间内让对方尽可能地配合自己完成工作,最有效的手段,那就是展现出自己的实力。
要让他们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开局昏迷,他们根本就没机会与自己那帮群龙无首的手下,鏖战几天。
冉雅柔再次抬头,眼里有狐光流转。
赵毅生死门缝受到刺激,开始转动。
冉雅柔眼角流出鲜血,蹲了下来。
赵毅:“何必?”
冉雅柔:“你应该是有事要谈,既然要摸底,那就摸得清楚点,这样双方都能便利。”
赵毅笑了。
不愧是能独当一面的女人。
门外,传来故意发出的脚步声。
冉雅柔没擦拭血迹,将门打开。
陆屿看了看冉雅柔,又看了看坐在办公桌后的赵毅。
“怎么了?”
“我刚试探了一下,输得很彻底。”
陆屿微微颔首,走进办公室,对赵毅问道:
“怎么称呼?”
“九江赵毅。”
开门见山,彻底坐实。
陆屿在对面沙发上坐了下来,道:“那看来,是我们占了大便宜。”
赵毅站起身:“是我的人不懂事,我在这里道歉。”
刚坐下来的陆屿再次站起身回礼:“那就是不打不相识。”
赵毅:“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陆屿:“但说无妨。”
赵毅:“这附近,是否有你们都不敢深入的地方。”
陆屿:“有。”
赵毅:“有几处?”
陆屿:“好几处。”
历史遗留问题下,很多地方只要不对外输出危害,就会默认其存在。
即使是南通,这样的地方也不少,清安是那里最大的一只,且因为他复苏了,盛开了桃林,把其它“危害”,都压得不敢抬头。
赵毅:“我要最厉害最神秘的一处。”
陆屿:“有,但那里容易有去无回。”
赵毅:“吾辈正道人士,若有去无回,那便有去无回。”
陆屿:“需要我们怎么做?”
赵毅:“告诉我地方、告诉我历史、告诉我怎么去,除此之外,再帮我做点跑腿的小活儿,你们只需在外围看着结果,我们自己进去。”
陆屿:“这不合适。”
赵毅:“哪里?”
陆屿:“我们可以在外围等着,但假如你们真的进去了,假如你们真死在了里面,我们愿意冒风险,把你们的遗体抢出来安葬。”
赵毅:“我觉得没这个必要。”
陆屿:“这是尊严与规矩。”
赵毅:“谢谢。”
陆屿:“谢谢。”
节奏进展得很顺利也很快。
陆屿站起身,开口讲述道:
“距此不远处有一座山谷,谷内有一座五仙庙,我们身上的仙长,本体都立在那座庙里。”
赵毅听出来了。
陆屿这意思是,是让自己这帮人,去帮他们家解难。
“五仙庙下,有一处山涧,水流泛黑,流入深渊,不时有邪气溢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受其污染的精怪试图外逃,祸乱附近村民。
五仙庙立在那里的宗旨,一是为了解决这些性情凶戾的精怪,二是为了镇压警戒下方的源头。
相传,曾有一位亡国公主带着仆从队伍奔逃于此,见复国无望,又不想被擒获遭受凌辱,就在那里领着身边数百宫女太监自殉。
她们的怨念与尸体,一同被山涧裹挟冲入深渊,日积月累下,渐受这邪山恶水滋养,终成大祟。
历史上,它们曾爆发过一次,差点闹出可怕的灾变。
幸之又幸,被镇压下去了,五仙庙也是在镇压后立起,防其再复。”
赵毅:“这公主,这么厉害?”
自殉的人多了,可没几个人能闹出这般的事后动静,更不可能闹出这么大规模。
陆屿:“据说,这位公主本就沉迷于……邪术。”
赵毅:“哦~”
这就说得通了,亡国公主只是其中最普通的身份,本质上,是一名邪修领着数百人祭,在亡国怨念下,孤注一掷。
人是早就挑好了的,说不得宫女太监的生辰八字都有要求,地点更是早就踩好了的,早就清楚这儿不是个好地方。
而且,那山涧下方的深渊,可能早就被她家祖上经营修建过。
总不可能,公主喜欢邪术,就自己从民间找几本书就能自我钻研、自学成才,除非她叫追远公主。
这样的小国家,往往灭亡得很快,也很惨,世俗权力体系往往自带国运,玄门中人过度深入,很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历史上的那些“显宗”,也就是在民间影响力知名度很大的宗门,一旦试图去和权力绑定,借力发展自身,那么接下来很快就是灭宗灭派的下场。
至于王权亲自入玄门,那更是雷雨天头顶避雷针、在山顶上跳舞的疯癫行为。
赵毅:“能具体说一说,哪里危险了?”
姓李的要碰瓷,那肯定得挑大的碰,要是能被姓李的轻轻松松解决,那到底是谁碰瓷谁啊?
陆屿:“我自幼被家里送去五仙庙修行,庙里师父只让我等在外围活动,从最早的盯梢示警到接下来我也可以参与其中、猎杀从那里试图逃出的精怪。
但自始至终,哪怕我都这一把年纪了,也不允许深入其中。
这是庙里的规矩,无论是大师父小师父,无论在庙里地位多高,都不得擅入。”
赵毅:“再具体点。”
陆屿:“我们身上的仙长,绝大部分的力量都留在五仙庙里,镇压着那条山涧。”
赵毅:“嗯,我明白了。”
传承势力的发展壮大,是一种自发性的本能。
陆屿等人师承于五仙庙,又活动于人间,实际代表着该传承的对外影响。
但他们这个传承,却逆“人性”的将大部分精力与资源,都消耗在那座五仙庙里,这足以说明那
相对应的,如果自己等人能够解决掉那里的问题,那等于是给陆屿背后的这个势力彻底松绑,别的不说,像陆屿、冉雅柔这批人,就能从仙长那里得到更多乃至翻数倍的助力。
这是真的地头蛇,他不压强龙,而是顺势而为,引为助力。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