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赛伊思试图调动整个梦境力量驱逐艾琳娜娜的行为,无异于螳螂挥舞纤细的前肢去阻挡滚滚向前的车轮。
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艾琳娜娜只是随意地、如同拂去眼前尘埃般轻轻一握,他那自以为坚不可摧、倾注了毕生心血的梦境控制权,便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冰消瓦解,分崩离析!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的绝对掌控力,牢牢扼住了这片意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缕思绪的流动。
“不!这不可能!这是我的世界!!”
莫赛伊思发出撕心裂肺的不甘咆哮,他无法接受自己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如此轻易地崩塌。
困兽犹斗,他疯狂地压榨着自己残存的精神力与灵魂能量,试图利用对自身构筑的梦境规则的最后一点熟悉,强行扭曲意识,凭空创造出强大的魔物。
霎时间,各种扭曲、狰狞的梦境魔物,嘶吼着、尖啸着从虚空中疯狂涌现。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常人精神崩溃的骇人攻势,艾琳娜娜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脚步更是未曾移动分毫。
她周身自然流淌的琥珀色神酒光华,宛如一道亘古存在的界垒。
那些汹涌扑来的魔物,在触及这层看似薄薄光华的瞬间,就如同扑向烈火的飞蛾,连一丝声响都未能发出。
它们悄无声息地溃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在那光壁上激起。
“徒劳。”艾琳娜娜淡淡地评价道,语气平静无波。
她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攻击姿态,只是意念微动,如同编织命运的纺锤。
无数纤细却坚韧无比、闪烁着梦幻星辉与夜露寒光的丝线便从虚空的每一个维度探出,它们如同拥有生命和智慧的灵蛇,瞬间缠绕上莫赛伊思的四肢、躯干乃至脖颈。
他被“立正”,牢牢地、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只能瞪大着布满血丝、充满绝望与愤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艾琳娜娜,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被扼住的声音。
艾琳娜娜并没有亲自出手了结他的意思,那对她而言或许都嫌脏了手。
她只是平静地、如同观察实验标本般看着他,眼眸中带着一丝洞穿灵魂本质的冷漠。
“其实,我不喜欢亲自动手处理这种……由人性弱点滋生出的麻烦,容易让人生气。”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神性的疏离。
“而且,你这个梦境,正如你之前傲慢宣称的那样,不是最不喜欢‘打扰安宁之人’吗?”
她的目光如同巡弋领主的鹰隼,扫过这片因为控制权强行易主而开始微微震颤、光泽黯淡的梦境空间。
“你为了驱逐纳西妲和旅行者,过度抽取、透支了维系这个梦境稳定的本源能量,制造了太多本不该存在的冲突与战斗波动。”
她的话语如同宣判。
“这份由你亲手点燃的‘不安宁’之火,正在从内部疯狂地燃烧、侵蚀、瓦解你这个看似完美无瑕的脆弱世界。”
“根本不需要我亲自降下神罚,它自己……就要撑不住,走向自我毁灭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
在梦境长街的另一端,纳西妲和荧依旧在奋力清理着莫赛伊思之前设定好的、源源不断涌来的魔物。
尽管艾琳娜娜接管了控制权,但这些预设的防御机制仍在惯性运转。
战斗的余波,元素的轰鸣,不断冲击着这片本质上脆弱的意识空间。
凭空出现的魔物数量虽然多,但纳西妲好歹是个魔神,旅行者则是身经百战的“四六开”。
……甚至连派蒙也可以努力牵制一头发疯的野猪。
然而,平衡是短暂的。
没过多久,更深的异变发生了。
一个正依偎在“丈夫”怀中、脸上还带着幸福红晕的、完全由梦境能量捏造出的“妻子”,她的身体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她原本精致完美的面容扭曲变形,如同被打碎的瓷器,发出了绝非人类所能发出的、源自意识结构撕裂的痛苦哀嚎!
她的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不可名状的东西在疯狂蠕动、膨胀、试图破体而出!
“怎么了?亲爱的!你怎么了?!!”
她身旁那个沉溺于幻梦中的“丈夫”惊慌失措地喊道,现实中的他或许也感应到了某种联结的断裂,脸上露出了真实的痛苦与挣扎之色。
在“丈夫”以及周围几个尚未离开、被这恐怖一幕惊得呆若木鸡的沉溺者注视下,那位“妻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可怕的畸变、膨胀,优美的曲线被扭曲的肌肉和角质取代……
最终,在一声撕裂灵魂般的尖锐尖叫中,她彻底化作了一头只剩下疯狂与毁灭欲望的丘丘暴徒!
它嘶吼着,挥舞着凭空出现的粗糙斧头,完全失去了所有“人性”的痕迹,开始无差别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美好的幻象。
它连同其他的“伙伴”,将原本祥和宁静、充满欢声笑语的长街,瞬间变成了混乱、血腥、充满尖叫声的战场。
那位刚刚还沉浸在温柔乡中的“丈夫”,眼睁睁看着爱妻变成怪物,还试图伸出颤抖的手,做出拒绝和挽回的姿态,却被那丘丘暴徒毫不犹豫地、一斧头迎面劈下!
他的身影瞬间如同烟雾般溃散,意识被强制踢出了梦境,回归了或许同样残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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