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卫将军滕胤来到了诸葛恪的府邸。
入座后,他上来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江北沿江一带自吴魏拉锯以来,已是数十年鲜有人烟。”
“现在丞相要大兴土木,势必要大征江南黎庶,他们才刚刚结束徭役回到家乡,转眼就又要被使唤....我是担心即便魏军不来捣乱,自己也要先乱起来啊。”
这些话,诸葛恪听得都烦了。
凡事都有利弊。
假如这事办成了,之后成功在北伐或拒敌中发挥作用,人们会说这是丞相深谋远虑!
反之这事办砸了,人们会说他诸葛恪劳民伤财,空耗国力!
说白了,成败论英雄罢了,自古如此。
诸葛恪其实不在乎这件事本身,而是它背后的局势。
以前他筑濡须山东西二城,修东兴大堤的时候,怎么没人废话?
现在筑一小小广陵城,却反对声一片。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跟他唱反调,正好借机清洗一波。
思索间,诸葛恪的眼神变得狠厉。
滕胤被那眼神吓了一跳。
诸葛恪随即露出笑容:“承嗣,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但如今我需要在朝中重新树立威望,你可一定要站在我的身后。”
滕胤点了点头:“是。”
“对了。”诸葛恪问道,“孙峻最近在做什么?”
“还算....安分守己。”
“何意?”
滕胤说道:“此前魏主屯兵江陵时,我沿江一带皆紧急戒备。”
“譬如孙壹就在寻阳、柴桑两地不断调动兵马、征发物资劳役以防魏军。”
“然孙峻却基本没有动作,只从皖城调来几个偏将,协防皖口,并无征兵征民之举。”
“算他识相。”诸葛恪捋着短须道。
自从孙峻回扬州后,诸葛恪就一直防范着他。
由于当年孙峻是带着军队投靠的,一时半会儿不好动他的兵权,拖着拖着就变成了附庸军阀的存在。
没办法,诸葛恪只能任他为皖口督,驻扎在皖口。
此前有几次诸葛恪想调孙峻回朝,却被孙和带着群臣给否了。
孙和现在翅膀也是硬了,学刘协是吧?
不过后来诸葛恪仔细想了想,孙峻有宗室这层身份,又有前科,此前正是通过武昌政变才上位。
这样的人,放在建业太危险,索性就顺了孙和的意。
当然,最重要的是,诸葛恪认为孙峻暂时没有太大威胁。
其一,他的驻地在江北缓冲地带,只要不给他渡江的机会,他攻建业的机会微乎其微。
其二,上游还有柴桑的孙壹。
孙壹虽是宗室却是自己人,他的妹妹嫁给了滕胤。
所以孙峻若是敢动,孙壹在可直扑他的身后,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丞相。”
这时,从事中郎张悌走了进来:“这是尚书台送来的。”
诸葛恪顺手接过,展开册子看了看,随后眉头一皱,对滕胤道:“我记得孙休是先帝的第六子吧?”
滕胤下意识地伸着手指数了起来,孙登、孙虑、孙和、孙霸、孙奋、孙休,孙亮.....
随后点了点头:“确是第六子。”
“时间过得好快,竟十七岁了。”诸葛恪叹了一声,把册子递给滕胤:“陛下要封孙休为琅琊王。”
截止到今日,孙和的哥哥们全都死了。
四弟孙霸就不提了,已被除籍,吴国朝堂若是谈起此人,便以“故霸”称呼。
此前孙和的五弟孙奋已被封为齐王,而幼弟孙亮则是被掳去了北地。
想到这里,滕胤感慨道:“陛下的皇弟,如今在江东的已然不多了啊。”
诸葛恪却没空感慨,旋即开口问道:“孙休现居何处?”
滕胤想了想,道:“虎林。”
“还是老规矩,宗王不可居住在沿江要地。”诸葛恪立刻说道。“让他迁到丹阳。”
现如今,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诸葛恪的警觉,自打从西塞回朝后,他的内心就始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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