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宋的银州地界开始,直到夏州的边境,这块地盘事实上已经陷入了战乱,当种建中率部踏上这块土地,等于已正式进入了战场,与辽国军队一起参与这场灭国之战。
现在的种建中心思摆得很正,他牢记临行前赵孝骞的叮嘱。
宋辽两国说是盟军,但作为宋军主帅,种建中一定不能真把辽国当盟友,只要进入战场,辽夏两国都是大宋的敌人。
不同的是,对西夏不必讲什么道理,只要遇到西夏军,干就完了。
对辽国盟友,先看他们的行为,如果辽军的行为没有过界,那么大家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和气,捏着鼻子完成这次结盟。
如果辽军的行为过界了,那就不必客气,尽管把他们当日本人揍,无论种建中杀了多少辽军,大宋官家和朝廷都认账,都会给他撑腰。
六万大军彳亍前行,距离银州只有百里路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行军时的寂静。
“报——!”斥候没下马,只在马背上抱拳,大声道:“报种帅,前方距银州城西北面二十里,有一支辽军在城池附近活动,附近还有一座村庄被焚毁,此时村庄仍火光冲天,应该是这支辽军所为。”
种建中的眼中当即便冒出怒火,沉声道:“这支辽军多少人马?”
“三千来人,皆是骑兵,他们的旗号正是辽国西北诏讨司麾下。”
种建中挥手:“再探这支辽军的具体位置,速速来报。”
斥候拨转马头匆匆离去。
种建中咬了咬牙,没想到宋辽联军灭夏,而大宋王师来到西北后,第一仗居然是打盟军。
不打不行,种建中路上已经见了太多被焚毁的村庄,被杀害的大宋边民,还有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携家带口往中原逃难的流民。
路上的一幕幕凄惨的画面,不仅激起了种建中的愤怒,也引得全军将士群情激愤,六万兵马行军路上都憋着一口恶气。
现在,发泄怒火的机会来了。
辽军灭夏,却把战火故意烧到大宋境内,这就不能怪宋军翻脸了。
官家当年亲自率军,数败辽军,打出了大宋的威风,种建中深知官家在这方面非常计较,绝对见不得辽军屠戮劫掠大宋边民,这场仗没毛病,全歼了这支辽军官家也不会怪罪。
“将士听令!”种建中迎着凛冽的寒风大喝道。
轰的一声,全军将士勒马站定,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种建中咬牙,冷冷道:“郭成,令你亲率一万兵马,从银州城西北面包抄上去,将这支狗娘养的辽军围住,不必交涉,不必宣战,发现辽军踪迹马上开战,务必全歼这支辽军,一个都不准放跑!”
郭成兴奋地抱拳:“末将领命!”
种建中又道:“其余的兵马立即急行军,至银州城下,随时准备策应郭成所部,斥候放出三十里外,严密关注辽夏两军的动向。”
军令下达,凛冽的寒风仿佛都热烈起来,将士们激动地策马,朝银州城疾驰。
同样是安静行军的队伍,然而随着种建中的军令下达后,整支队伍瞬间变得不一样了,一股凌厉肃杀的气息充斥在天地间,万物皆寂,杀意盈野。
一个多时辰后,分兵而出的郭成所部一万兵马便发现了这支辽军的动向。
这支辽军隶属辽国西北诏讨司,大约他们从未与宋军交战过,并不知如今的大宋已今非昔比。
他们在大宋境内杀了边民,抢掠了财物,还放火烧了村庄,行事一点也不顾忌,做完这些后也不掩藏形迹,仍大摇大摆不慌不忙地转移,于是很容易便落入宋军斥候追踪的视线。
积雪覆盖,路途难行,这支三千人马的辽军慢腾腾地策着马,正在向西行军。
兵马走在路上,士气显得很高昂,刚才烧了一座村庄,抢了不少粮食和牲畜,也有一些零碎的银钱,收获还算丰厚,所以这支辽军此刻的心情都不错。
他们还在大声谈笑,讨论刚才抢掠的那座村庄,多么容易得手,那些孱弱的汉人多么害怕,村庄里的姑娘妇人滋味多么美妙……
别人凄惨的悲剧,在他们嘴里竟成了谈笑的资本,丝毫不觉得这些无辜边民的悲剧正是他们亲手制造的。
走着走走,队伍突然安静下来。
契丹人本是游牧民族,对自然界的风吹草动犹为敏感,此刻虽然没发现敌人,可他们已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了。
太安静了,安静得诡异,很不正常,这不该是大自然的动静。
正在惊疑之时,一名契丹人突然指着前方大叫起来。
白茫茫的原野上,距离辽军数里之外,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人影。
距离很远,人影很小,然后,人影渐渐多了起来,一个,两个,一百个,一千个……遥远的地平线上,瞬息间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人影。
辽军愈发感觉不对劲,扭头四顾,赫然发现自己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们,不知何时已被团团包围了。
远在数里之外的郭成,正目光冰冷地盯着这支三千人马的辽军,然后缓缓挥落手中的令旗。
“全军,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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