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只觉得一股腥甜之气直冲喉头，眼前金星乱冒。
他老来得子啊！
这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从小到大，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平日里不管孙云在外面如何胡闹，惹下多大的麻烦，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他健健康康地长大，为他孙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吗！
可现在……
现在全完了！
孙家，要在他这一代，绝后了啊！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孙哲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猛地推开管家，双眼之中布满了血丝，状若疯魔！
“秦泽！”
“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我孙哲与你，不共戴天！”
滔天的恨意与绝望，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了秦泽！
杀了那个毁掉他儿子，毁掉他孙家一切希望的罪魁祸首！
“来人！备马！”
“我要去镇国公府，我要亲手宰了那个小杂种！”
孙哲嘶吼着，踉踉跄跄地就要往外冲。
然而，没等他走出两步，一旁的管家便闪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老爷，等一等！”
“万万不可啊！”
管家的声音急切，带着一丝颤抖。
“滚开！”
孙哲此刻哪里听得进劝，一把将管家推开。
“谁敢拦我，我杀谁！”
管家被推得一个趔趄，却又立刻扑了上来，死死地抱住了孙哲的大腿。
“老爷！您听老奴一言！”
“现在万万不能去啊！”
“那秦泽刚刚平定血莲教叛乱，陛下龙颜大悦，他现在是整个武朝百姓眼中的大英雄，风头正盛！”
管家语速极快，生怕慢了一步，自家老爷就做出无法挽回的蠢事来。
“您想想，如果这个时候您找上门去，事情一旦闹大，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是咱们少爷趁着秦家无人，上门逼迫秦家遗孀，想要强抢人家嫂嫂给他当小妾！”
“到时候，咱们占不到半点理啊！”
“就算朝堂之上，碍于您的情面，没人敢参您一本，可天下悠悠众口，百姓的口水也能把咱们孙府给淹了啊！”
“老爷，报仇不急于一时，这件事，绝对不能张扬，必须从长计议啊！”
管家的这一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那股冲上头顶的狂怒，总算是被压下去了一丝。
孙哲的身体还在颤抖，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却渐渐恢复了一点清明。
他知道，管家说的没错。
句句在理！
秦泽虽然废了自己的儿子，手段狠辣，可究其原因，却是自己的儿子有错在先！
欺辱忠烈遗孀！
这个罪名太大了！
大到足以让他这个工部尚书都承担不起！
如果他现在不管不顾地冲到秦家去要说法，那不是去报仇，那是去自取其辱！
是把刀柄，亲手送到那些政敌的手里！
到时候，有麻烦的，恐怕就不止是孙云，而是整个孙家！
想到这里，孙哲那颗几乎要爆炸的脑袋，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身体里的力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
他看着担架上人事不省的儿子，眼中的狂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万年玄冰还要阴冷刺骨的怨毒。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一个秦泽！”
他深吸一口气，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那份平静之下，潜藏着足以毁灭一切的疯狂。
“姓秦的，这笔账，我孙哲记下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阴森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我孙家绝了后……”
“你秦家，也别想好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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