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自西向东转,东方古国最先进入黎明时分,朝阳将各地渲染成红色,火一样的红,血一样的红。
有人起高楼,有人宴宾客,有人楼塌了。
红色和蓝色交织吞噬生命,母亲低声啜泣收敛骸骨,科技迭代速度日新月异,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差的时代。
有一封信从地中海起,越过苏伊士运河,穿过红海,从海洋上一路航行,自马六甲而过,抵达魔都,随后进入上元城。
鹤悯看了眼名字,“巴尔干半岛?”
他拆开了信,“致东方神明……”
【致东方神明:
我叫南维耶里,是巴尔干半岛上的神明,今年十五。】
他先是吹捧了一下自己听到的关于东方的事迹,什么拳打格里斯脚踹法布恩,八个神联手都没能伤及分毫,带领子民走向红色大道,实在是太厉害了,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见一下您。
然后又讲自己这里的情况,深陷战争漩涡难以离开,去不了那么远的地方,希望得到一些帮助。
把自己写得可怜巴巴,弱小无助,吃不饱穿不暖,天天被欺负,因为不是政权所以没办法在国家层面申请,只能私下里求求大哥帮帮忙。
意思就是给点援助给点援助,我奉行你的思想咱们就是一个阵营的,拜托拜托。
但是字里行间都是在夸迟钟,鹤悯反正没看见一件跟自己有关的事情,甚至对方压根不知道东方神明是两个。
鹤悯挑起半边眉,问自己手下关于巴尔干的事情,“我们与那边有联系吗?”
“很少。”他们老实道。
他随手把信扔到了火炉里。
整个阵营都认迟钟,纵然他从不出面。
鹤悯最近总是收到一些信,不知道是谁写的,嘲笑他“狐假虎威”,仗着迟钟打下的基础当老大,实际上一点能力都没有。
其他信连迟钟也骂,他还能安慰自己这是对手蛊惑他的,撒一眼发现不对直接扔火炉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迟钟死亡的信息也只是欺骗群众,真正的高层都知道他没死,尤其是用来震慑外敌非常有效,格里斯怕的也只是迟钟,鹤悯不可能真的杀了他,他也没能力杀了迟钟。
很烦躁。
说不上来的,鹤悯试图从史书中找到一些案例,来证明什么。翻来覆去地看,最后指腹按着那一行字发呆——他又生病了。
迟钟病了。
从哪里开始的……赵宋,从他的封印开始,靖康之耻,迟钟仓皇南下,第一次不敢打回去,人类不让他打,赵宋也不让他打,从那时候他开始生病,一直病了几百年,朱明治疗了一次,也就缓了一段时间,后来还是病着。
所以就算是朱明这个非攻击性的神力也能很好地控制他,更不用说蒙元和满清。
生病。
迟钟什么时候痊愈的,为什么会忽然痊愈,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让他——
“哥哥,吃饭啦。”
鹤衍敲了敲门,很礼貌地没有进去。
鹤悯的思绪骤然卡住,他愣了片刻,丢开手里的一切事务,开门,低头去鹤衍的眼睛,小朋友冲他笑了笑,主动牵手。
送走莫斯克温的时候,鹤悯也回了趟长安,却发现其他人都不见了,偌大的府邸只剩下了迟钟和鹤衍。
他的恐慌和愤怒达到了巅峰——失控了,所有人都失去控制了。
但好在,鹤悯被顾朝迎按住了肩膀,他们一起送走北疆的客人后,温和地询问迟钟其他人都去哪了,迟钟眨了下眼,诉说他们的去向。
顾朝迎委婉地向迟钟表示这不妥,至少您应该告诉我们一声,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迟钟也开始不理解了,“我给你们写信了,你们也回我了。”
顾朝迎愣了下,“什么?”
送信这条链子上的所有人类都被问责,一路追查,发现是上元城出了叛徒,可是那个人在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立刻坐船去了东南亚,就此消失不见。
能调换了迟钟的信,是个高层,是顾朝迎的核心团队成员。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都会和迟钟在一起,很少分开,每一个掌控欲都那么强,如果迟钟做了什么他们不知情的事情,裂隙可能就此开始。
去上元吧,迟钟。
于是迟钟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了长安,既白府的大门关闭,灯灭了。
本来鹤悯住在九州殿,这是上元城的政治中心,迟钟来了,他便在和人类一样住在周围的高层官员居住区,二层小楼,带了个小花园。
迟钟做饭很好吃,他不仅喜欢做饭,还喜欢出门买菜的那种休闲感。
人类会跟着他,不会打扰,只是看着他,知道他在哪里,做了什么。
他来了,家里就绽放了生机,转角的盆栽错落有致,花开得很好,院子里的小狗来回蹦跶,猫猫爬上树,趴在上面,晃着尾巴。
墙上挂了他亲手画的国风画、水彩画,门口的鞋子风格多样,柜子里的衣服不再是一年四季的西装,他换着样式买,有时候亲自做,围巾一条又一条,绣着暗纹,不明显,却很漂亮。
茶几上垫了一层桌布,坠着金穗,花瓶里的花常换,几乎每天都不一样。卫生间的毛巾有三个颜色,一些大牌护肤品摆在柜子上,充斥着柔和的香味。
厨房里总有食物,水果也是堆满了,晚上会有专门给他的果盘和牛奶,就连家里的杯子、碗、盘子都是迟钟自己烧制的,那些特殊的纹路,全部都是独一无二的。
鹤悯的坏情绪被看不见的手轻轻揉散,他坐在饭桌前,接过了迟钟递过来的筷子,随口道,“今天收到一封信,是巴尔干半岛过来的,欧洲那边,东南亚还没平定呢,我哪有精力还去管那边的事情。”
迟钟的动作一顿。
巴尔干半岛。
南维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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