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姲坚信只要火力足够凶猛,就能将那些扭曲的怪物,连同庇护它们的污染区一同碾碎、涤荡干净。
每一次扣动扳机,震耳欲聋的轰鸣和倾泻的弹壳,都能让她短暂地感觉掌控住了什么。
为死去的人类、为所有被毁灭的人生,轰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血路。
这些年,她所有的执念,所有的血汗,都浇筑在了这条路上。
变得更强,消灭更多的污染区,几乎成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信条。
现在……
得知真相后,她有片刻迷惘,却很快想通,变得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即便敌人过于强大又如何。
高等文明视他们为蝼蚁,视他们的挣扎为无意义?
那就让它们看看,蝼蚁被逼到绝境时,能啃噬掉多么坚固的堤坝!
以前的她,以为消灭污染区就是终点。
现在伏姲明白了。
那只是过程,是手段。
真正的目标从未改变——生存下去。
信仰未曾崩塌,只是在残酷的真相中淬火重生,变得更加偏执,也更加……危险。
*
在伏姲的隔壁,还有一人没有睡下。
江牧赤着上身倚靠在床头,垂下的碎发在他眼前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结痂的伤口横亘在他肩胛骨下方,暗红色的血痂边缘还透着未完全消退的红肿,被他随意用指尖按压着。
说不在意怎么可能。
红眼睛那双冰冷的、能洞穿一切的猩红瞳孔,似乎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它不仅窥探,更是粗暴地撕开了他最深、最不愿触及的记忆棺椁。
他江牧算什么?
一个窃取了亡者遗物的可怜虫?
一个连精神体都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冰冷的虚无感。
他忽然低低地嗤笑了一声,笑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涩然。
面对这样的敌人,真的很可怕呢。
白矖兽悄咪咪的返回,趴在窗外叫唤了两声。
“又闯祸了?”
江牧缓和了脸色,起身打开窗户,探出手摸着孩子的大脑袋,安慰道:“没事,云向导不会怪你。”
损坏一处滑梯而已,真让赔钱他也赔得起。
白矖兽看向他肩膀上的伤,萌萌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担心。
孩子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江牧心头一暖,“小伤,已经快好了,游乐园好玩吗?”
【好玩!】
说到玩,白矖兽一下又高兴起来,翻起肚皮,叽叽喳喳地跟本体分享游乐场里的那些玩具。
房间太小。
白矖兽进不去,它返回精神领域,在里面开心地打滚。
江牧重新将窗户关上,返回粉不拉几的床上躺着。
他闭上眼,将所有的翻涌死死锁在垂落的眼皮之后。
再睁开时,那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却又带着极端偏执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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