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深处,一间隐蔽的客房内。
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阴影,将蔚辰的脸庞切割得明暗交错。窗外,夜晚的王城并不安宁,士兵巡逻的沉重脚步声与远处宫廷传来的、如同潮汐般模糊的喧嚣,透过厚厚的窗棂隐隐渗入,提醒着他们外界正在发生的权力更迭与暗流汹涌。
“波顿和奇遁眼下正忙于巩固权柄、铲除异己,”蔚辰的声音压得很低,他的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摊在桌面上的简陋王城地图,发出细微的嗒嗒声,“但虎落身上的辰龙之力就像暗夜中的火炬,太过显眼。更何况,另一把关键的龙角匕首还在他身上。大祭师的感知范围深不可测,虎落……绝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匕首?”尚杬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和石武一样的那一把吗?这匕首怎么了?”
“波顿头顶上的龙角,在吸收辰龙之气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两个龙角中仅仅只有他用琉璃装饰的那支角吸收了全部的能量。但那并不是装饰,而是用乘黄角改造的。也就是说,大祭师肯定从石武那里拿到了他的匕首,我想他必然对另一把匕首虎视眈眈。”蔚辰解释道。
尚杬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简清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环抱,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条透露出他内心的凝重。“阿泽的‘兑’可以将虎落直接送到沐柠身边。但恶魔龙峰……”他顿了顿,回忆起温格尔格的经历,“我们遇到过一个龙族医者,她是拼了命才从那里逃出来的。那片土地本身就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风险永远存在,”蔚辰抬起眼,“但留在王城,对虎落而言无异于瓮中之鳖。德拉肯家族盘踞的龙峰,领主希德勒向来桀骜,素有离心。波顿他们的触角,短时间内未必能延伸到那里。那是目前唯一的,也是相对最安全的避风港。我相信蓝雨和沐柠的能力,足以接应并保护他。”
房门被轻轻推开,将黎带着一身夜间的寒气和淡淡的草药味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卸下重担后的疲惫。“刺尾貂醒了。”他报告道,声音有些沙哑,“奇遁的操偶术确实阴毒霸道,几乎完全侵蚀了他的心智。幸好,简清你的血液中蕴含着破除禁制的力量,我再辅以一些稳定心神的魔药,总算将他从傀儡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些许无奈,“我在神隐寺所学,于魔药上很是浅薄,若是式祈在此……”
提到这个名字,房间内的空气瞬间凝滞,几人的眼神都暗了暗,一丝沉重的忧虑弥漫开来。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去见见刺尾貂,他脑中或许还藏着关于石武的关键线索。”尚杬果断地打破了沉默,语气急切。
四人迅速移步隔壁房间。何炎曦与石虎依旧卧床,脸色较之前已显红润,阿泽和虎落正小心地照料着。刺尾貂虚弱地倚靠在榻上,眼神虽仍有些涣散,却已恢复了属于“自己”的清明,不再是那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空洞模样。见到蔚辰和简清,他挣扎着想要起来。
“躺着休息就好,保存体力。”蔚辰上前一步,温和地按住他的肩膀,“慢慢说,把你还能记起来的事情,尤其是关于石武的,都告诉我们。”
刺尾貂喘息了几下,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从被奇遁以古怪的仪式控制心神,到被迫参与一些模糊的事情,再追溯到最初与石武相遇的那场决定命运的魔药资格考试……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每一个字都浸透着恐惧与劫后余生的战栗。“我……我发誓我没想刻意加害石武,我就是玩弄他一下,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是猎魔人……他,他还在我的手臂上,留下了那个标记……”他的声音充满了悔恨与后怕。
“标记?”蔚辰眼神骤然锐利,他一把抓起刺尾貂毛茸茸的前臂,凑近摇曳的油灯仔细审视。果然,在浓密的毛发掩盖下,小臂内侧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肤色和毛发融为一体的奇异符号,并非创伤,更像是一种古老的烙印。
“猎魔人的追踪印记……”蔚辰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符号,感受着其上残留的、微不可查的能量波动,眼中骤然爆发出豁然开朗的光芒,“好!好一个因祸得福!魔法师,我们或许真要感谢你当初的‘冒犯’!若非你激怒石武,让他在你身上种下此印,我们恐怕真要迷失方向了。”
“奇遁不是说把石武送回猎魔人部落了吗?”尚杬小心地问道。
“你信吗?”蔚辰笑了笑,“我不信那个大祭师。不过,尚杬,这,才是找到石武的罗盘!凭借它,我或许能逆向感应到石武此刻的方位!”
“这……恐怕不易吧?”尚杬追问,但眼中已燃起了压抑不住的希望之火。
“确实不简单,”蔚辰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狡黠的弧度,“但今天,我们‘伟大’的大祭师已经在石厅里亲自示范过了——那个用以逆向追踪魔药源头、锁定克莉丝手链的精妙咒法。原理相通,那个咒语的力量,同样可以帮我们逆向捕捉这个印记另一端的气息!”
“只听一次你就能记住咒语?”阿泽疑惑地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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