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在被一群浑身血腥臭气的丘八七手八脚披上步人甲时,魏杞心中呐喊不止。
然而他却根本不敢直接出来,生怕如果再抱怨两句,这姓曹的粗人就放弃给他披甲,直接将其带到前线去了。
这种战场上,不披甲临阵跟主动找死有什么区别?
然而几十斤的重甲上身之后,魏杞只觉得浑身密不透风,顿生安全感之余,也是被压得透不过气来。
“好嘞!咱们立即出发!”曹大车上下打量了魏杞一番后,直接对后方一人喊道:“牵一匹白马来!天使的战马累了!”
着,曹大车还将一身红色披风披到魏杞身上。
“将军……将军不骑白马!”
魏杞连忙拒绝,他可不想成为前线最显眼的一个靶子。
但还是那句话,他了不算。
几名飞虎军甲骑一起发力,将其架到了马上,随后曹大车立即牵起缰绳,带着他飞奔起来。
魏杞只觉得全身盔甲在寒风中变得犹如冰凌一般,浑身热量都被甲胄带走,不得已,只能将大红披风裹在身上。
曹大车哈哈大笑:“刚刚我就天使口是心非,怎样,这披风不错吧!”
魏杞伏在马上,手中紧紧握着节杖,一时间连话都不出来。
不过好在中军距离前阵也不算太远,在飞马奔驰之下,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前阵的陆字大旗之下。
“陆相公!”魏杞从马上下来,踉跄了两步,随后拄着节杖,就要一些义正辞严的废话。
陆游却是竖起一根食指,挡在魏杞面前,随即指了指前方:“不要话,且看一看前方战局。”
魏杞不由自主的向前望去,随后就彻底呆住。
即便通过兵书史书已经无数次想象过战场的场景,但真正看到将士们在战场上挥洒热血与生命之时,却还是觉得心旷神怡,难以自持。
“这……”
“我了,别话。”
魏杞在周围甲士的逼视下,当即闭口不言。
此处战场的地势有些类似于喇叭口,金军的进攻路线是由宽变窄的,因此,即便吴挺所部人数只有五千,也能得到有效的轮换,厮杀了将近一日,也没有疲惫。
这支兵马乃是以之前四川大军为基础重新编练的,其中人员都经过精挑细选,不各个与金国有血海深仇,却也算得上有些旧账要算一下。
原本吴挺还以为最起码要在五六年之后方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可谁成想到,仅仅过了一年,陆游就带着他们杀回来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不是陆游来到前军,就在吴挺身后立旗,不得他已经转变成进攻阵型,直接与金军展开对攻了。
而宋军摆开的依旧是最为擅长的迭阵,这虽然与陆游从刘淮那里学到的建军思想不符,但是所谓兵法之妙存乎一心,没有无用的阵型,只有无用的将领,在扶风口这种被渭水与秦岭夹在中间,山丘林立的狭地形中,得以发挥神臂弩优势的迭阵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随之而来的缺点就是,宋军依旧没有改掉普遍性不敢肉搏的毛病,在前方列阵的重甲长斧兵被击穿之后,很容易引起连锁性的溃退。
这也就看指挥官的随机应变能力了。
与此同时,陆游新组建的战地医院更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战地医院就设立在前阵的最后方,由大车围拢而成的一片区域中,受伤的士卒都会被架到其中,获得初步的救治。
当然,冷兵器时代轻伤不下火线已经是常态,进入野战医院的伤兵也不可能立即返回战场,然而这无疑给了士卒极大安慰,相当于告诉士卒绝对不会放弃一个伤兵,因此,宋军打起来颇有一些不惜死的架势。
“传令给吴挺,我知道他想要一口气将金军击溃,但是我不许。”陆游看着宋金两军厮杀,沉默半晌之后,方才道:“今日他的任务乃是多对金军造成杀伤,金军多骑兵,如果将金军击溃,我军又该如何追击?让他想明白轻重!”
军使立即应诺,随后举起黄旗传令去了。
这时候,陆游仿佛方才想起身边还有个魏杞,转过头来冷冷道:“魏太守,你不是在建康营造宫室吗?为何如今会来到关西?”
魏杞举了举手中节杖,正色道:“正是为了宣读官家旨意而来。”
陆游先是看了一眼魏杞手中节杖,随后对曹大车道:“这厮依旧不老实,扒了他的披膊,带他去阵前溜一遭!”
曹大车一脸坏笑着将魏杞身上的披膊扯掉,随后直接将其夹在腋下,在两军交战的侧翼缝隙处穿梭了个来回。
“陆先生,这厮大喊大叫,依旧不太老实,要不要扒了他的裙甲再走一圈?”
“慢!慢来!慢……”魏杞连忙求饶。
陆游却依旧看着战局:“那得看他接下来怎么回话了,魏杞,你还没回答本相的问题呢。”
魏杞吞咽着口水,片刻之后方才有些难堪的道:“官家病重,太上皇摄政,自然也就没有迁都的法。
我……我总要为前途考虑的,因此就接下了传旨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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