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渭城略作休整,人马饱餐之后,赵基不做停留。
夜半时分,入驻临晋。
临晋城内街道各处都是执火站立的县兵,正执行严格的夜禁。
城内县衙,赵基用餐后盘坐运转凝神养气,可依旧心悸不已。
待体力恢复,赵基取来随行携带的河东、平阳布防图。
嘴里嚼着咸味儿风干牦牛肉,赵基双手捧着牛皮地图卷轴仔细推敲汾水下游各营的营督或坐营司马的出身、履历。
现在军中主流的营督、营司马、别部司马几乎都是虎贲出身,大致上已经取代了原先收编而来的过渡军吏。
就在他反复确认汾水下游各县驻军的从叛概率时,屋外走廊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很快就听到卫觊的声音在门口处传来:“公上,臣送来木炭。”
“伯觎进来就是。”
赵基将牛皮地图卷轴拿到前厅,这时候卫觊双手捧着一簸箕木炭走来,转身单膝蹲在铁炉前添加木炭。
卫觊又将陶壶搭好,取出湿布巾擦手、起身后对赵基拱手:“公上。”
“明日一早就能过龙门津,我心悸不已。”
赵基将地图卷轴递给卫觊:“伯觎也看看,沿途各军可有从叛者。”
早一日抵达平阳大营,那早一日结束各种不确定、会随机发生的叛乱。
可越是赶路,赵基中军就越是疲倦。
原本离开平阳大营时赵基携带了三千车骑精锐,此前折返途径陈仓时只有千余车骑,还是调了荚童麾下的近千步骑,才将赵基的卫队补充到了两千规模。
不是赵基不信任自己的卫队,而是历经战争折磨的卫队处于疲倦状态,不该拿来这么用。
卫觊恭敬坐在赵基下首,拿起牛皮卷轴铺开,凝视汾水下游各县,立刻道:“最初时公上兼并河东豪帅马玩、侯选、李堪等人。后又以法度析分各家,夺其部曲而归国家所有。”
是归国家所有,就是归赵基所有。
即便是这样,赵基也不敢轻易信任这些部众,他更信任解救回来的汉边民以及征服、改隶于自身的匈奴、诸胡义从。
因此河东诸帅多被编为大司马五部营里的司马,又以降将领五部营校尉,通过相互掺沙子的方式,将不稳定的河东豪帅与降将混在一起,使得军队暂时稳定。
结果就是赵基有意消耗、吸纳的背景下,五部营校尉所代表的降将、降兵陆续立功,除了张郃、张绣、许褚还保持着旧有宗党部曲外,其他人基本上与旧部脱离,通过虎步军进行过渡,成了相对稳定的领军单位。
立功机会有限,河东豪帅们虽然已经从五部营司马渐渐升迁为五部营校尉,但这些人与他们之前的部众虽在军中效力,可积功缓慢,提拔机会也少。
人不怕升官慢,就怕有对比。
可赵基也是没办法,总不能带着河东乡党外出征战,让降将、降兵守家吧?
当时对外征讨,赵基都是做了全军覆没的最坏打算。
保留河东人口的元气,那就是对外作战失利,那他依旧有守卫本土,再次反攻的希望。
然而这种长远、良苦的用心,却造就了河东豪帅、豪帅旧部积功、晋升上的困顿、迟缓;这自然会加剧彼此的感情疏远。
这些河东吏士不会因目前健康、温饱的生活而感激赵基,其中大多数人只会忌恨赵基重用降将。
有一种早追随赵基,不如晚追随赵基的荒谬感。
可这些河东吏士不知道赵基对他们存有更长远的规划,现在的压制打磨,就是未来的关键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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