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文羽脸上挂着得体而略显疲惫的笑容,耐心地听着每一位乡亲的请求。
她的心其实早已飞到了那座遥远而阴森的高墙之内,担忧着蒋凡的安危,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面对这些殷切的期盼,她感到一阵无力,实在没有精力再去安排这些事。
但她不能拒绝,至少不能生硬地拒绝。她看到坐在一旁、强打着精神与老姐妹们说话的蒋母,老人脸上那混合着骄傲、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的笑容,像一根针轻轻刺着汪文羽的心。
蒋凡的消息在村里早已传开,各种猜测都有,母亲承受的压力并不比她小。
她知道这种时候,同样伤心的蒋英和蒋平根本无法应付这样的局面,只有自己来维持住蒋家在乡里的体面和人情往来。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有力:“表婶,张姨,你们的心意和信任,我和我妈都记在心里。只是现在刚过年,厂里招工也还没开始,而且我们那边最近也有些变动,等局势稳定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一定优先考虑咱们自己乡里的孩子,好吗?”
她没有大包大揽,但也留下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活话。既安抚了乡亲,也给自己留了余地。
肖雨欣、郝梦等人在一旁看着,适时地端来茶水、糖果,巧妙地帮着岔开话题,或者将一些过于热情的乡亲引到一边闲聊,分担着汪文羽的压力。
不知不觉中,时间来到正月初五,工厂初八开工,次日大部分亲友就要动身离开四川。
夜深人静,蒋家老宅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汪文羽躺在客房的床上,听到蒋母极力压抑却仍隐约可闻的翻身叹息声,心如刀绞。
白天,蒋母在人前努力维持着笑容和体面,热情招待着络绎不绝的乡邻;可一到夜晚,那份对儿子深切的担忧和无助,化作一声声沉重的叹息,敲打在汪文羽的心上。
当身边的蒋母的呼吸声平稳以后,汪文羽轻手轻脚地起身,敲开了蒋家姐妹的房门。
蒋英和蒋平也都没睡,两人正靠在床头,脸上同样写满了忧虑和疲惫。见汪文羽进来,蒋英往里挪了挪,示意她坐下。
“姐,平平,”汪文羽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沙哑,“妈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她的身体会垮掉。”
蒋平的眼圈立刻就红了,哽咽道:“嫂子,我也知道,妈晚上根本睡不着,白天还要强撑着……我看着心里难受死了。”
蒋英叹了口气,这个向来坚韧的女人此刻也显得十分无力:“我们都知道妈心里苦。二流子的事,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她心上。可这里是她的根,她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街坊邻居都在,她舍不得,也放不下这个脸……”
“我知道妈舍不得。”汪文羽握住蒋英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决心和恳切:
“但眼下,没有什么比妈的身体和心情更重要。我在想……我们劝劝妈,跟我们一起回东莞住一段时间?换个环境,离开这个到处都是打听和猜测的地方,也许她能稍微喘口气,心情也能好一些。我们在她身边,也能更好地照顾她。”
蒋平立刻点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觉得嫂子说得对,在这里,妈整天触景生情,还要应付那么多人,太累了。去东莞,就我们自家人在一起,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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