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关键并非是洪水,而是滩涂。洪水是促成滩涂的诱因,滩涂的淤泥里才是适合耕作的地方。
在滩涂里,杂草和害虫的虫卵往往早就被淹死了。滩涂创造了一个稳定的环境,而且沉积了大量的肥力,所以才会说这是“地甚肥泽,如粪其田”。
地球上到处都有滩涂农业,比如湄公河、亚马逊河、黄河等等。人类早期的规模化农业生产,往往就是在这些滩涂地上产生的。而早期农业的水利工程,往往也致力于在没有滩涂地的地方复刻滩涂地的环境,或者改善已有的滩涂地。
只是这些滩涂地,往往各有各的问题——黄河的滩涂地的问题自不用说,它很容易盐碱化,而且黄河自身就很容易泛滥发大水。
湄公河的滩涂地因为容易受到季风的影响,旱得旱死涝得涝死。而且湄公河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发生海水倒灌,这种问题几乎每年都会发生。而且一旦海水灌过来,很容易就会摧毁一片涵养了许多年的稻田。
而地球上所有的滩涂农业中,埃及是最为稳定、滩涂地也是最大的。
尼罗河的泛滥周期非常稳定,而且极其缓慢。灌过来水往往会浸没滩涂地数十日,闷死一年中积累下来的杂草、虫卵之类的害物,然后把积累下来的盐碱冲走。而且尼罗河不只是在三角洲地区的下埃及泛滥,它在上下埃及的整个地区都会泛滥。
虽然三角洲地区确实容易受到海水倒灌的影响,但上埃及却被隔离了开来,形成了一片温室似的稳定环境。
在上埃及,这里的滩涂地每年都会更新,充沛的雨水和热量让农业能够在这里蓬勃地发展——对人类早期文明来说,这种稳定至关重要。
这地球上不是没有水量充沛,适合耕作的好地方。新大陆的密西西比河流域也是这样的一个好地方,那里水网密布有如江南,只要妥当开发就能支撑起兴旺的农业。然而在前现代,密西西比河流域隔三岔五就会遭遇阶段性的风灾和寒灾。早期文明就像幼芽一样脆弱,根本经不起这样巨大灾害的打击。
至于体量,则形成了另一个关键的要素:
地球总有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有世外桃源一般的环境,但只有埃及——尤其是上埃及的河道两旁,有连成一大片的稳定的滩涂地。这就让在这里生活的农民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形成了共同的生活习惯,继而形成了一个共同体,这就是早期国家的雏形。
而商洛的选择,将会直接改变这一切的存续。
【嗯我调查了一下有关的情况。我观察到,在尼罗河的第一瀑布,也就是阿斯旺地区修建水坝的话,就能够最大限度地发挥水坝的作用。但是如果我们把尼罗河拦起来,那么每年的淤泥就没了。】
淤泥没了,洪泛也没了,整个上下埃及的生态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会造成的影响,也早就有了预言:
其国尽年无云雨,故国人精于天文。其江每年次泛涨,地甚肥泽,如粪其田。
顾名思义,这肥力是从淤泥里面来的。这里作为“文明温室”的关键,就是滩涂地的农业生产几乎不需要什么技术就能够开展。只要把种子丢到滩涂地里——具体来说,水退之后滩涂地的表层土壤会因为缺水而自然开裂,只要把种子丢到裂缝里面,丢到下层依旧湿润的淤泥里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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