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悬在半空,血液倒流使得脸颊涨红,头脑发晕,忍不住带着哭腔问道:“你……你玩够了没有?放我下来吧!我向上帝起誓,绝对不背盟,好不好?”
杨炯笔下不停,头也不抬,冷声道:“你们的上帝,管不到我东土大华!”
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杨炯终于停笔。他跳下巨石,走到海伦娜面前,将手中那幅软缎展开,悬在她眼前。
海伦娜凝眸看去,这一看,直羞得她耳根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见那白缎之上,用炭笔清晰地画着一对男女,衣衫不整,相拥缠绵。那男子轮廓分明,正是杨炯!而那女子,金发披散,碧眸迷离,容颜竟与自己一般无二,神态被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镜中倒影,更不堪的是,画中场景香艳旖旎,正是那男女欢好之态!
“你……你无耻!”海伦娜又气又羞,声音发颤,“这……这分明是你凭空捏造!”
“捏造?”杨炯冷笑,将画凑近些,“你看这眉眼,这发丝,不是你海伦娜·罗曼诺夫,又是何人?”
“这不是我!”海伦娜强自镇定,扭开头不去看那画,嘴硬道,“你说是我便是了?谁信?大不了我日后戴上面具见人!”
“这是你!”杨炯语气笃定。
“我说这不是我!!!”海伦娜怒吼。
杨炯耸耸肩,平静道:“我说这就是你!”
海伦娜见此,索性耍起无赖,仰起脸道:“你说是便是吧!有本事你就把这腌臜东西散出去!看谁信你!”
杨炯见她如此滚刀肉模样,心头火起,怒极反笑:“好!好个牙尖嘴利的金枝玉叶!跟我耍混是吧?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说着,杨炯弯腰从地上拔起几把韧性极佳的青草,双手飞快编结成一根草绳,眼中寒光闪烁:“今日若不叫你服软,我杨字倒着写!”
海伦娜见他动了真怒,心下骇然,还未及开口求饶,杨炯已绕到她身后。他一手握住她不断乱蹬的左脚脚踝,另一手利落地褪去了她那柔软的羊皮小靴和罗袜。
月光如水,顷刻间,一只纤巧秀美的玉足暴露在微凉的夜风中。那足形宛如玉琢,足踝纤细,足弓弯起一道优雅的弧度,五颗足趾如珍珠般圆润饱满,趾尖泛着淡淡的粉色,因主人的惊惶而微微蜷缩。
“你这恶魔!野蛮人!你要干什么?!”海伦娜羞愤欲死,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
杨炯无视她的叫骂,举起那根草绳,目光落在那只微微瑟缩的纤足上,便听得一声细响,那草绳已轻轻拂过素足。
海伦娜“啊”的一声痛呼,眼泪瞬间涌了出来。这一下,可比她小时候被礼仪官打的戒尺疼多了!
“我看你再跟我耍滑头!”杨炯声音冰冷,毫不留情。
话音未落,第二声再次响起。
“呜……混蛋!我恨你!”海伦娜哭喊着,身躯在空中乱颤。
话未说完,呜咽声便漫了出来,肩头也微微晃着,倒似带了几分委屈,又似有几分无措。
海伦娜的哭骂声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带着鼻音的呜咽。她只觉得心跳得飞快,如同擂鼓,脸颊滚烫,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偷眼瞥去,就见杨炯因用力而绷紧的臂肌和腹肌,在月光下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竟让她一时忘了疼痛,只觉心都悬在了高空,根本没个着落。
海伦娜用力摇摇头,猛地抿住了唇,碧蓝的眸子被泪水洗过,愈发清澈,就那样睁得大大的,也不再吭声,只无声流泪,幽幽地望着杨炯。
杨炯见她这般情状,心知教训得差不多了。终究是一国公主,过分的折辱于大局无益。
当即,杨炯随手扔了草绳,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来问你,还敢不敢背盟?你既来过大华,当知《长安日报》之能。我若将这‘春宫图’雕版印刷,散遍西方诸国,再配些香艳传奇,譬如《罗斯女皇风流债》、《金发公主与东方亲王不得不说的故事》《女皇秘史》,但教你声名扫地,我看你这女皇,还做不做得成!”
海伦娜想象了一下那情景,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看着杨炯那绝非虚言恫吓的凌厉眼神,终于彻底收了那些小心思,抽了抽通红的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道:“别……别这样。我……我履约就是了。定叫你……叫你如愿。”
杨炯深深看了她良久,见她眼神虽还带着委屈,却已没了之前的狡黠与闪烁,多了几分认命般的诚恳,这才冷哼一声,上前解开了藤蔓,将她放了下来。
海伦娜双脚触地,顿觉一阵酸麻,险些软倒。她抱着膝盖,靠着粗糙的树干坐下,将脸埋在臂弯里,小声地抽泣起来,金色的发丝垂落,随着她的啜泣轻轻颤动,如同那被风雨摧残的矢车菊,倔强又柔弱。
杨炯站在一旁,看着她这副狼狈无助的模样,雪白的玉足上那几道红痕格外刺眼,心中那点因被欺骗而起的怒火也渐渐平息,反倒生出些许不忍。
到底是个亡命天涯、试图复国的弱质女流,能走到这,也是不容易。
当即,杨炯深吸一口带着兰草清香的夜气,语气放缓了些:“时辰不早,破晓你便要领军出发!走吧!”
说着,转身便欲往山谷外行去。
可走了几步,却不见海伦娜跟上。回头望去,只见她仍蜷在树下,肩膀微微耸动。
“又怎么了?”杨炯皱眉。
海伦娜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碧眸水光潋滟,带着哭腔道:“我……我痛!脚疼……走不了路……”
声音细弱,满是委屈。
杨炯目光落在她那双玉足上,只见原本白皙光洁的脚心,此刻红肿了几道棱子,沾了尘土草屑,看上去颇为可怜,哪里还有半分公主的雍容。
杨炯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走回树下,俯身,不由分说地将海伦娜背了起来。
海伦娜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杨炯背着她,踏着齐膝的深草,沿着来时路,默默向雁门关方向行去。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四周唯有虫鸣唧唧,草叶沙沙,一片寂静。
海伦娜伏在杨炯宽阔坚实的背上,初时还在小声抽泣,过了一会儿,渐渐止住。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温热体温和稳健步伐,她忽然觉得,这个方才还凶神恶煞般折磨自己的男人,此刻竟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过了好一会,海伦娜悄悄将脸颊贴在他肩胛处,鼻间萦绕着男子特有的、混合着汗意与青草气息的味道,让她刚平静的内心又泛起了波澜。
就这样沉默良久,海伦娜忽然小声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你一点风度都没有……就知道欺负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英雄……”
“你一个满口谎言的‘小女子’,比十个将军都难对付。”杨炯毫不客气地回敬。
海伦娜撇撇嘴,安静了一会儿,又按捺不住好奇心,轻声问道:“你……你那画,怎么画得那般像?就跟……就跟照镜子一样?”
“想学?”杨炯随口应道,“我教你啊。”
“呸!”海伦娜轻啐一口,脸颊微热,“谁要学你那画……画那种腌臜物的本事!”海伦娜嘴上虽硬,心中却暗自庆幸,方才被放下时,她趁杨炯不备,已将那块画了“春宫”的裙角偷偷塞进了自己怀里。
杨炯哼笑一声:“那叫素描!说了你这蛮夷也不懂。”
海伦娜也不反驳,只是将手臂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轻轻抵在他肩头,望着天边那轮渐渐西斜的明月,声音变得轻柔而认真:“杨炯,我说真的。你助我夺回皇位,我答应你的矿藏、港口,必定给你。”
“你最好是。”杨炯语气依旧平淡,“否则,我便亲自去基辅,向你讨债。”
“你这人……”海伦娜秀眉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幽怨,“就不能同我好生说句话?半点也不温柔,讨厌得很!”
杨炯懒得再与她斗嘴,只是稳稳地背着她在月色下行走。
海伦娜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望着远方,眼神有些迷离,自顾自地说道:“你若真来基辅……我便带你去圣索菲亚大教堂。那里的壁画,是世界上最壮观的!
小时候,每逢礼拜,父亲带我去,我总看得入了迷,连祈祷都忘了……还有彼切尔洞窟修道院,就在第聂伯河畔,里面有许多地下洞窟,安放着古代圣徒的木乃伊……举着蜡烛走进去,又害怕,又新奇,我小时候一挨了打,就偷偷跑去那里躲着……”
杨炯默默前行,听到此处,不由插言:“你贵为公主,也有人敢打你?”
海伦娜微微一僵,随即把脸埋得更深了些,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父亲没有儿子……从小就把我当作储君培养。我的老师们,那些宫廷礼仪官……他们都很严厉。我……我怕疼……”
月光下,海伦娜的声音细弱如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杨炯耳中。
杨炯脚步微顿,随即继续前行,半响,才低声道:“既然怕疼,日后便乖些,莫要再耍心机。否则,我真会去基辅揍你。”
这原本是句玩笑话,意在缓和气氛。
谁知背上的海伦娜听了却沉默了许久。
杨炯只觉得颈侧传来细微的、湿热的触感,背上的娇躯也在轻轻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海伦娜才抬起头,凑到他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柔顺,轻轻说道:“你若肯来……我便让你欺负。”
杨炯闻言,心头蓦地一跳,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晨风吹拂,带着露水的微凉,却吹不散骤然升腾的那一丝暧昧热意。
杨炯默然片刻,望着前方即将破晓的朦胧天际,终是回了句:“你若肯等,我便会去。”
言罢,不再多语,只是背负着温热娇躯,踏碎满地渐淡的月华,一步步消失在渐起的晨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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