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这玩意儿内部是联通着某个高维度的生物质海洋吗?怎么感觉越吃,它们来得越多?”
洛德那分散于亿万血肉节点、掌控着整个战场的意识中,偶尔会闪过这样一丝带着黑色幽默的冰冷诧异。
都已经吃饱n次了,说句实话,洛德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变身成血肉天灾的时候,还是有吃饱的感觉!
之前吞达贡教的时候,感觉都快饿的半死不活了,搁这居然吃饱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对抗一场永不停歇的、由血肉和疯狂组成的银河瀑布。
吞噬掉一片,立刻有相当于之前十倍百倍的量补充上来。
这种无穷无尽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文明感到胆寒。
然而,洛德的意志,完全不会被这玩意影响。
毕竟此时此刻洛德只有一个想法,都已经要吃吐了,能不能别来了?
当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由数千只异虫融合而成的、如同小行星般大小的缝合怪,被洛德刻意收缩的血肉浪潮如同包饺子般彻底包裹、碾碎、消化之后。
这场持续了八个标准宇宙时、双方都倾尽所有、在疯狂进化中不断刷新战争形态的吞噬盛宴,才终于暂时落下了帷幕。
虚空中,一片死寂。
不,不是死寂,是一种被彻底“吃干净”后留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
漂浮的残骸依旧无边无际,但其中已经几乎感知不到任何活跃的生命信号。
更多的,是那片静止了的、覆盖了近乎木星体积星域的、如同宇宙血管网络般缓缓脉动着的暗红色——洛德的血肉星云。
敌方虫群,这支可能仅仅只是“先遣军”甚至“侦察部队”的存在。
其表现出的恐怖潜力——无穷无尽的数量、匪夷所思的进化速度、以及对生命形态那令人不安的亵渎与重塑能力——已经深深烙印在洛德,以及欧若拉虫群的集体意识之中。
洛德的意志,如同退潮般从这片广阔无垠的血肉星云中收回。
他“感受”着自己这具临时塑造的、吞噬了近乎相当于星球物质总和的庞大身躯。
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呕吐”的感觉弥漫开来。
同时伴随的,还有一丝若非他意志坚定如宇宙奇点,足以导致彻底失控、化为只知道吞噬的、最原始怪物的危险诱惑。
吃的太饱了,甚至有些反胃了。
该回去了。
一个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指令,如同宇宙大爆炸初期的物理常数般,瞬间传递到每一个神血粒子。
失活。
回归。
刹那间,那覆盖星海、令恒星失色的暗红色光泽极速褪去,如同被无形的海绵吸走。
奔涌的、吞噬一切的浪潮瞬间凝固,化作冰冷、寂静、仿佛由宇宙血管编织而成的巨大网络,停止了所有活动。
只留下了无数的暗黑的血肉,慢慢的失去活性。
所有的神血,携带着吞噬而来的、海量到无法计算的精华——能量、物质、基因信息、乃至那些异虫蕴含的毁灭意志碎片。
如同时间倒流,向着最初的那个原点,那个站在巢穴破口处的身影,疯狂回溯!
对于洛德而言,大部分的血肉是完全没有必要收回的,其实他们大部分都只是单纯的血肉而已。
并非神血,再加上此时此洛德的感觉,自己已经吃的饱饱的了,真的没必要再吃。
在欧若拉她怀中的“肉蚕”甚至因为感受到那极致的能量压缩而瑟瑟发抖与刚刚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眼神依旧被巨大惊恐占据的海拉面前。
那足以让恒星同时点亮亿万年的能量与物质。
被极限压缩、提纯、凝聚,其过程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让附近的空间都产生了水波纹般的涟漪。
恐怖的物质压缩足以让引力开始不稳,让曲率开始下跌,如果落的真的去作死的话,洛德感觉会自己会当场变成一颗黑洞。
无数的神血汇聚而来,神血流转,能量勾勒,物质重塑。
先是骨骼,然后伴随着的是神经束,器官,肌肉,肌腱,心费,脑子,皮肤,头发飞速的生长。
瞬息之间,洛德那熟悉而冷峻的身形,再次清晰地出现在原地。
他站在那里,气息宛如深渊,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度。
仿佛刚刚结束的并非一场战争,而是在自助餐吃饱扶墙而出。
海拉撑着颤抖的手臂勉强坐起身,视线触及洛德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老老…老老老……师?”
她清晰记得昏迷前那遮蔽星海的血肉浪潮,记得那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
可眼前的男人,却平静得像是刚从一场午睡中醒来。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沉淀了更多的黑暗,仿佛将刚才吞噬的亿万生命残骸,都化作了眼底的星尘。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干涩的气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当最后一只缝合怪在血肉浪潮中被彻底吞噬,虚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洛德的意志从浩瀚的血肉星云中收回,那覆盖星海的暗红色开始坍缩。
最终凝聚为完整的身躯,内脏肌肉神经皮肤头发……飞速的生长,重塑出他冷峻的身形。
“行了行了,别看了,跟他娘的见鬼似!”洛德操控着自己的血肉,重新给自己搞成了板甲。
眸子中的深邃与那如同恐怖的天灾一样的冰冷消散而去,留下来的是依旧如同乐子人一样的沙雕的洛德
他刚稳住气息,便看到令他眼角微抽的一幕。
巢穴外的虚空中,无数工蜂正兴高采烈地啃食着他刚刚失活的神血网络,那场面活像星际难民营开饭现场。
至于洛德嘴边的那一句:“让虫群们开饭吧……”算是彻底噎回去了,合着完全不用说就已经吃上了。
“这帮虫子…”
洛德把到了嘴边的回收命令咽了回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能太高估这帮虫子,毕竟一帮只会干饭的玩意,还指望什么?
就在这时,欧若拉轻轻放下了怀中瑟瑟发抖的“肉蚕”。
在洛德和海拉的注视下,这个紫发四眼的少女,以一种与她平时懵懂姿态截然不同的、带着某种古老仪式感的庄重,向前迈出一步。
她微微仰头,用那四只冰蓝色的复眼深深“望”了洛德一眼,那目光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决绝,以及一丝…模仿的痕迹。
随后,在无数虫族单位的默默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让洛德都略显讶异的动作。
她缓缓地、带着些许生涩,单膝跪在了冰冷还沾着粘液的巢穴地面上。
她伸出那双纤细、苍白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虔诚,捧起了洛德自然垂下的右手。
她的动作很轻,仿佛捧起的是一件易碎的宇宙至宝。
然后,她低下头,将自己苍白的嘴唇,轻轻印在了洛德的手背之上。
欧若拉四只冰蓝色的复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洛德。
那目光中,最初的困惑与好奇早已被彻底的、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敬畏与臣服所取代。
她庞大的虫巢意识在虚空中震荡,无数细小的虫族单位围绕着洛德缓缓盘旋,如同在朝拜至高无上的神只。
她传递过来的意念,带着灵魂层面的颤抖,却无比清晰。
如同一个文明在面临绝对的天灾、在种族存亡的最后一刻,抓住那唯一可能生机时的决绝祈祷。
与此同时,一股清晰而坚定的意念,通过尚未完全断开的精神链接。
如同最庄严的誓言,直接响彻在洛德的意识深处,也回荡在每一个虫族单位的集体意识之中:
“至高无上的存在…我们源自蒙昧,在厮杀与吞噬中寻觅路径。”
“是您,以无可匹敌的力量,为我们斩断前路的荆棘;
是您,以最为完美的血肉,为我们启示前方的路途;
是您,以超越理解的血肉,为我们揭示了…通往完美的另一种可能。”
“我们曾以为吞噬即是进化,毁灭即是真理。”
“直至目睹您的意志驾驭着星海般的伟力,直至感受到那血肉中蕴含的、既是终极毁灭亦是无限生机的矛盾统一……
我们愚钝的集体意识,才得以窥见一丝更高的秩序。”
“我们渺小如尘埃,我们的形态粗陋不堪,我们的存在或许在您眼中毫无意义……
但我们拥有无尽的进化潜力,我们拥有为您撕碎一切阻碍的爪牙。
我们愿将每一个单位的心跳、每一次形态的转变、乃至最终彻底的消亡,都奉献于您的意志之下。”
“请…允许我们追随您的阴影。”
“我们愿成为您手中最锋利的剑,您麾下最无畏的军,您意志蔓延之处,最忠诚的…虫群。”
“我们在此,以我们唯一的、集体的生命向您起誓,献上我们永恒的…忠诚。”
虫群模仿着智慧文明的话语结构,字句间带着生涩的磕绊,却将那份源自基因深处的臣服,传递得淋漓尽致。
洛德虽然明显感受到了传过来的话语是断断续续的,至于含义对不对,其实洛德也整不明白。
毕竟这次的翻译全靠主机,出啥外交问题了,全是这货的锅!
连她怀中那只始终蜷缩的“肉蚕”,也微微抬起头部。
用细小的复眼望向洛德,发出微弱的、表示顺从的低频震颤。
洛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扫描光束,缓缓扫过这片残破不堪、但已在欧若拉意志下开始疯狂再生的巢穴。
断裂的生物质管道正重新生长,破损的孵化舱已涌出新的粘液。
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都在被虫巢自身的净化系统缓慢分解。
他的视线掠过虚空中那无数静静悬浮、向他表示绝对顺服的虫族单位。
最终,落回欧若拉那充满敬畏与祈求的复眼上。
他沉默着,仿佛在权衡着无数文明的重量,在决定一个种族未来的命运。
虚空中的残骸依旧在缓慢漂浮,能量波动的余韵还在轻轻震荡。
海拉压抑的呼吸声与欧若拉虫群的低频震颤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片星域暂时的背景音。
这片寂静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
誓言落下,虚空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工蜂啃食神血网络的细微“沙沙”声,以及海拉几乎屏住的呼吸。
洛德低头,看着跪在身前、依旧捧着自己手背的欧若拉。
她那四只蓝宝石般的复眼中,倒映着他毫无波澜的面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以及她背后母虫乃至于整个虫群那股摒弃了一切杂念,纯粹到极致的效忠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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