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尽量让字迹显得恭敬、平和,可握笔的手,却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抖。
他写得很慢,每一个转折,每一个笔画,都充满了挣扎。
信中,他表达了对天子(实则叶明)威仪的敬畏,诉说了自已兵败力竭的困境,表明了愿意“顺应天意”,归附朝廷,听候差遣。
他没有提及“称臣”二字,但字里行间,那份臣服的意味,已然无法掩饰。
写完最后一个字,刘备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凭几上,大口喘息。
他看着那封写就的帛书,如同看着一份埋葬自已尊严的契书。
许久,他才缓缓将其卷起,用蜡封好。
“来人。”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一名亲兵应声而入。
“将此信,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呈……呈摄政王。”说出“摄政王”三个字时,刘备的声音几不可闻。
“诺!”亲兵接过信,不敢多看,躬身退下。
信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穿过萧瑟的秋风,越过连绵的山川,将这封承载着屈辱与希望的信,送往了长安。
长安,摄政王府。
叶明刚刚处理完一批军务,正端着一杯热茶,听着郭嘉汇报着各地的秋收情况。
当刘备的信被呈上来时,他脸上并无多少意外。
他接过帛书,展开,逐字看过。
帐下的文武们,屏息凝神,都想从叶明的脸上看出些端倪。
然而,叶明只是平静地看着,脸上浮现一抹玩味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出早已预料到结局的戏码。
“呵呵……”他轻轻笑了一声,将帛书随手放在案几上。
郭嘉上前一步,低声问道:“主公,刘备这是……”
“缓兵之计罢了。”叶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语气淡然,“他以为,一封语焉不详的降书,就能换来喘息之机?就能让我在荆州收手?”
帐下众人闻言,皆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那主公的意思是?”羊祜问道。
叶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他不是想俯首吗?那就拿出点诚意来。”叶明声音转冷,“光凭一纸空文,可不够。”
他思忖片刻,心中已有了计较。
刘备想拖延时间?可以。
但必须付出更大的代价,必须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谁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传令下去,回复刘备。”叶明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说,孤感念皇叔一片忠心,体恤其困顿不易。”
“然,归降乃是大事,关乎朝廷体面,亦关乎皇叔声名。”
“若皇叔真心归附,欲为朝廷效力,当亲赴洛阳,面见天子,接受封赏,以示诚意。”
“陛下仁德,已为皇叔备下恩赏与职位。”
“刘备既为汉室宗亲,理应为国分忧。朝中正缺人手,孤意,可表奏天子,封其为……嗯,就任‘宗正’一职吧。”
此言一出,帐内几位谋士眼中皆闪过异色。
宗正,掌管皇族事务,位列九卿,听起来尊贵无比。
但谁都清楚,如今汉室衰微,天子形同虚设,这“宗正”之位,不过是个清闲的虚职,毫无实权。
让一生致力于匡扶汉室的刘备,去当一个管理落魄宗亲的“宗正”?
这不仅仅是试探,更是赤裸裸的羞辱!
而且,还要他亲自去洛阳!
洛阳,如今虽非都城,但靠近叶明势力核心,刘备若真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生死皆在叶明一念之间。
“主公英明!”众人齐声应道。
这步棋,既将了刘备一军,看他是否真有“臣服”的决心,也彻底堵死了他想靠一封信就蒙混过关的念头。
无论刘备去或不去,主动权都牢牢掌握在了叶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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