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下两侧,荀彧、程昱、夏侯惇、曹仁等一众文武皆在,只是个个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伊籍甫一踏入帐中,便感受到数道锐利的目光齐刷刷射来,带着审视,带着敌意,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
他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长揖及地:“刘豫州麾下使者伊籍,参见曹曹公。”
曹操抬眼,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伊籍,冷哼一声,并未答话。
他身旁的夏侯惇却按捺不住,踏前一步,声如洪钟:“刘备派你来做甚?莫不是来耀武扬威的?”
伊籍面不改色,转向夏侯惇,朗声道:“夏侯将军此言差矣。我家主公宽厚仁德,不忍生灵涂炭,故曹曹公大军北撤,我军并未追击。然,兵者,凶器也,战者,逆德也。曹公无故兴兵,围困长沙数月,致使城池凋敝,民生困苦,兵士伤亡。伊籍此来,正是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向曹公讨个说法,问一句——长沙军民,究竟有何罪过,要遭此无妄之灾?”
这番话语,伊籍说得义正辞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大帐内激起层层回响。
“放肆!”曹操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笔墨简牍俱被震得跳起。
他本就因长沙之败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伊籍当面质问,无异于火上浇油。
他怒视伊籍,额上青筋暴起,双目几欲喷火:“刘备小儿,侥幸得胜,便敢派你这腐儒来我面前饶舌!我兴兵讨伐,何须向他解释?来人,将这厮给我叉出去!”
帐外甲士闻声,便要上前。
“曹公息怒!”一声沉稳的嗓音响起,却是荀彧出列,对着曹操深深一揖,“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刘备遣使前来,或有他意。伊先生远来是客,不妨先听听他究竟有何所求,再做决断不迟。”
曹操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地瞪着伊籍,又看了一眼从容镇定的荀彧,鼻孔中重重哼了一声,强压下怒火,重新坐了回去,只是那脸色,依旧黑得能滴出水来。他沙哑着嗓子,对伊籍道:“好,我便听听,刘备那厮,究竟想耍什么花样!”
伊籍见状,心中暗道一声侥幸,幸得诸葛军师早有预料,曹营之中尚有荀彧这等明事理之人。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家主公深知,战争一起,生灵受苦,钱粮耗费,皆是常事。然,长沙一役,错不在我。曹曹公既已退兵,想必也已知难而返。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家主公亦不愿与曹公再起刀兵,徒增伤亡。”
听到这里,帐内诸将神色稍缓,心道这刘备倒还算识相。
曹操的脸色也略微好看了一些,只是依旧带着几分狐疑。
伊籍话锋一转,语气却依旧不失强硬:“但,此番长沙之围,我军将士浴血奋战,死伤枕藉;城中百姓担惊受怕,流离失所;府库钱粮,亦因此耗损巨大。这些损失,总不能就此轻轻揭过。”他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双手捧着,朗声道:“我家主公与军师商议,为免伤了两家和气,特拟定一份赔偿清单,还望曹公过目,酌情补偿一二,以慰长沙军民之心,亦可彰显曹公并非不教而诛、不恤民情之辈。”
“赔偿清单?”曹操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笑声在帐内回荡,却充满了森然的寒意:“哈哈哈哈……好一个刘备!好一个诸葛村夫!打了败仗,不思反省,竟还有脸派人来向我索要赔偿?我没找他算账,他倒先来敲诈我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帐下诸将也是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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