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师兄说,想要一个清平世道,百姓不必流离失所。”
“我当时很感慨,以为只有师兄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还记得当年,也终于有能力去改善民生多艰。”
“具体的方略上,师兄与我有诸多分歧。可我以为,纵然理念不同,只要最终目标是一致的,偶尔争论也不会有损兄弟感情。”
“我不知道师兄从何时开始恨我至此……但确实自我当上门主以来,再未对这段关系尽过心。”
“那时候我与紫衿走得近,极少过问师兄的情况,都是公事公办的汇报。”
“紫衿带我进入江南的权贵圈,虽说是为了四顾门而交际,但我浪费了大量时间在比武、斗酒、逛青楼上……现在想来,也确实是被富贵浮华迷了眼。”
“而师兄不喜这种场合,与紫衿也互相看不上。”
“有次半夜,他带队出任务,恰好撞见我与紫衿一起喝酒回来,当即冷脸问我是不是忘了初心。”
“我都是门主了,被这样当众训斥自也不快,便回嘴说——以四顾门今日的地位,总有必要的交际,师兄既不乐意周旋,管好自己的事便是。”
“百川院建立以后,我们之间的摩擦就更多了……师兄觉得我将百川院交给紫衿协管,是在防着他,我只好说是为了平衡肖家对四顾门的支持。”
“但其实,我就是为了防着师兄。”
“他心里的公平……很是偏颇。”
“师兄因为小时候的事,十分敌视权贵。”
“他在四顾门总是有意无意地制造分裂……故意为难世家子弟,对无所依仗的门人施以小恩小惠,明明是自己人挑起事端,却拉偏架。”
“肃清盗匪的时候,他把自己人都安排在打扫战场这样安全的位置上,还默许他们昧下部分赃物。”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不欲计较。师兄结交的,都是凭自己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江湖客,有些私心也正常,只要不做的太过,我都会装作不知道。”
“可百川院要的,就是绝对的公正。”
“而且师兄喜欢走捷径,百川院所涉的案子,很多是权贵之间狗咬狗,他难免从中渔利。”
“因为我将心思更多放在了百川院上,师兄便默认四顾门是他的了,经常自作主张干涉其他门派的内务事,或是打着四顾门的旗号与人结成什么约定……但我那时忙,没关注到。”
“所以我开四顾茶会的时候,无意扫了他的面子——那些人自以为跟二门主达成了一致,趾高气昂地来参加,却被我当众奚落。”
“他们便不管不顾大骂师兄,说给他送了多少礼,他如何拍着胸脯保证此事无虞,如今翻脸不认人。”
“还说四顾门打着公平公正的名义,藏污纳垢,虚伪至极。”
“我心里也怀疑确有此事……可我只能袒护师兄。难道叫全武林知道堂堂四顾门的二门主做出此等丢人行径?”
“我让百川院查证,发现确实没有证据,那帮人甚至没见过师兄,只是有个师兄的亲信代为传话和收礼……师兄不认,我也跟着下了个台阶。”
“其实我知道,门里都传我苛刻、易怒、眼里揉不得沙子,有部分是师兄刻意散播的,好显得他大度。”
“而我对自己人要求确实很高,要他们没有私心,为大义舍生忘死,为公正一步不退……所以我也认了。”
李莲花慢吞吞说着,忽然好像察觉到什么,叹了口气:“现在想来,我自以为一直在包容师兄,可在他眼里,是我一直傲慢自大。”
“他觉得我看不起他,在小事上吹毛求疵就是要故意给他难堪。”
“觉得我与紫衿称兄道弟而疏远他,是忘恩负义。”
李莲花苦笑着摇摇头:“师兄小心眼……我本该想到的……”
“只是……”他复又皱着眉头困惑,“师兄身上有小毛病,但并非大奸大恶之徒,我一直这样相信……”
“他曾经在绝境里那样保护我,还要我对师父师娘知恩图报,为什么自己又做出这样的事?”
“仅仅是嫉妒……竟会让人面目全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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