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瞥她一眼。
杀人和栽赃陷害的事,也叫一番苦心?
碧茶无辜眨眼:怎么不叫呢?
李莲花摇头笑道:“我并非不通人情之辈。”
不仅是李莲花,就连当初的李相夷,也从来不是认死理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收留素手书生,对方可是在京南皇陵一案中杀了守卫四十二人呢。
“何况姑娘们都还未得手,自然不存在什么杀人的罪名。”
“反倒玉楼春的罪名件件属实,该押入百川院一百八十八牢,待我查清女宅与芙蓉膏所涉的南胤之事再行处置。”
碧茶忽然俯身靠过来,凑得极近:“若是我求李门主不要管这件事,李门主能给我这个面子吗?”
李莲花不明所以。
“你说……让我不要管?”
不要管他们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不要管慕容腰为了将命案栽赃出去,宁可自断一臂?
为什么?
“嗯,我想求李门主袖手旁观。”碧茶定定看着他:“要杀玉楼春的不仅仅是碧凰,更是这女宅中的每一个姑娘——包括我。”
“在李门主眼里,杀过人就再难回到天真纯洁,所以你要保护她们——但世上并不只有主动作恶才会让人万劫不复。”
“你可知道这里的姑娘如果犯了错,被扣光银钱会如何?”
“会被丢给侍卫营。”
她一字一顿道:“这里所有的女人都属于玉楼春,偶尔有一两个被丢给侍卫营,会发生什么……不难想象吧。”
李莲花又心里一阵钝痛,别开眼去。
她执着问道:“李门主觉得他们也是身不由己,但伤害就不存在了吗?”
第一次见面时她就问过他——
我们生来是弱者,若只是被动等着强者怜悯,何时才能等到?
迟来的公道对那些受尽屈辱绝望死去的人,有何意义?
我凭什么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强权者的良心?
“你说的没错。”李莲花叹了一口气,“这世间有太多无奈,不是‘正义与否’能概括的。”
“只是我总想……若我强一些,是否能让许多人不必为恶。”
碧茶深深看他。
这才是李相夷与其他‘大侠’不同的地方。
他的嫉恶如仇里没有傲慢,尽是慈悲。
她叹了口气,抬眸直视他:“我敬佩李门主的胸襟,只是英雄一肩担起天下,对拯救者和被拯救者来说都未必是好事……”
“在我看来,对一直被动忍受苦难的弱者来说……意识到能够自救是很重要的事。”她抓紧了李莲花的衣袖,“此刻的神兵天降,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功亏一篑罢了。”
她也曾困在沼泽里日复一日地等待,可是等待只会通向绝望。
无论什么形式的力量,都好过等着拯救。
女子天生体弱,又无所依凭——但美貌是力量,心计也是力量,团结更是。
如果不能握紧任何一种力量,那即便被拯救一次,女宅之外也不过是个更大的囚笼。
李莲花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说过,你的公道不必与我相同。”
叶灼定定看他。
李莲花又拍拍她的脑袋,温柔道:“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只是在那之前,要不要听听我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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