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叮嘱,是给这个身体的,带着八年相处积累下的、几分真心的关切。
电话在一种看似平和、实则各怀心事的氛围中挂断了。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李时愿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母亲那带着疲惫和疏离的婉拒,如同无形的墙壁,将他隔绝在渴望了数十年的家门之外。
那边的李父李母也松了一口气。
对于父母而言,面对着拥有儿子容貌、声音,内里却住着陌生灵魂的“李时愿”,每一次相见,都是煎熬。
那是活生生的“睹物思人”,提醒着他们亲生骨肉不知所踪的残酷现实。
他们不是不爱这孩子,正是因为太爱,爱到连这具躯壳的安康都小心翼翼地去维护,才选择用距离来减少那份撕心裂肺的对比和思念。
李父李母想的这些李时愿也知道。
这一切的隔阂与痛苦,根源在于信息的不对等。
他们不知道,他们真正的儿子,此刻灵魂已经归来!
他们更不知道,他们以为遭遇不测的孩子,在另一个时空,度过了充实、有意义的大半生,成为了国家的栋梁,最终怀着对家的深切思念和圆满(在他自己看来)的人生体验回来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时愿猛地从床边站起,眼中闪烁着坚定而急切的光芒。
他不能再让父母沉浸在无谓的悲伤和猜测中,他最讨厌不长嘴了。
魏薇说的对,没长嘴的人之间,即使没有问题都会变成大问题,嘴长了就是用来吃饭和说话的。
什么去给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扫墓,他又不是不能去,不是不知道地方,家里没人去老家找就是,他就不信堵不到人。
他猜到父母拒绝相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现在这个“他”的存在让他们感到痛苦和无所适从。
那么,就由他来打破这个僵局,揭开所有的谜底!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燎原之火,再也无法遏制。
李时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用手机查询了最快返回蓉城的航班。
幸运的是,两小时后恰好有一班,即使是商务车也迅速下单。
李时愿好奇的看了一下那个李时愿攒下的资产。
看到手机上的余额,李时愿还是非常惊讶的,竟然有七百多万。
没想到那个李时愿还是有些本事的,从那个年代穿越到这个年代挣到七百多万。
要是他没有穿越的话,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七百多万,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挣到。
不过现在这些钱是他的了,他毫不客气的收下来了。
对于收下这么多钱,李时愿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因为看现在这情况,他们两个十有八九是互穿的,那个李时愿很有可能是回到了他那边去了。
因为那一下是没有砸到要害的,这个李时愿非常确认,只不过会疼几天而已。
而他留下的资产别说七百万了,七个亿都有。
那些全部是由过去的李时愿继承的,因此拿他这七百万,李时愿拿的心安理得。
李时愿胡乱地将几件看似属于这个“身体”的简单衣物塞进一个双肩包,看了一眼这个陌生又冰冷的临时居所,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一路上,李时愿的心跳都处于超速状态。
飞机起飞时,他望着窗外逐渐缩小的、属于大连的海岸线。
心中没有对那个来自七十年代灵魂的埋怨,反而有一丝复杂的释然。
那个曾经的小可怜,如今在这具身体里,也算是用一种方式,体验了他从未拥有过的、和平而自由的岁月吧。
再说穿越这种事情不是他们两个能够决定的,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受害者无罪,有罪的是罪魁祸首。
几个小时的飞行,对李时愿而言漫长得如同又一个世纪。
他反复在心中演练着该如何开口,如何让父母相信这匪夷所思的真相。
如何告诉他们,他在“那边”过得很好,很幸福,没有受苦,没有遗憾,唯一的牵挂就是他们。
在飞机上,李时愿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看了一下那个李时愿留下的手机。
他发现那个李时愿这八年虽然很少回去,但每年都有给他父母打钱的,这八年,陆陆续续差不多打了一百多万。
要知道李时愿可不是一开始就挣了钱的,前两年只是能够勉强糊口而已,对于一个陌生人来说,他已经很实道了。
那个李时愿,和他想的一样,本质还是很善良的,要是到了这个时代,绝对会善待他的父母的。
飞机终于降落在蓉城双流机场,熟悉的湿润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故乡特有的味道,让李时愿的眼眶再次湿润。
他打了车,直接报出那个铭刻在心的家庭地址。
站在那扇熟悉的、甚至门牌号都未曾改变的家门前时,李时愿的手抬起,却迟迟不敢落下。
近乡情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他能听到门内隐约传来的电视声,那是他记忆里家的背景音,他的爸妈在家,这么多年也没有搬家。
李时愿深吸一口气,他按响了门铃。
“谁啊!来了。”
听到熟悉的、母亲的声音,李时愿的眼睛一下就酸涩了起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被打开,开门的是他的父亲,八年不见,头发已然花白了大半,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李父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疑惑,以及在看清门外人容貌时瞬间闪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关切,有无奈,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痛楚。
“时愿?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李父的声音带着惊讶,身体下意识地挡在门口,没有立刻让他进去的意思。
妻子这些年因为孩子的事情身体不算好,他并不想再刺激到妻子。
这时,李母也闻声从客厅走了过来,看到李时愿,她的脸色瞬间白了白。
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围裙,眼中是和李时愿通话时一样的、小心翼翼的无措。
“时愿?不是说了……让你别急着回来吗?路上多累啊……”
看着父母这般反应,李时愿心中大恸,没想到仅仅八年的时间父母就变成了这样,两人都只有五十多岁,头发就白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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