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队伍像一条无声的游龙,在昏暗的河底缓缓移动,没有半点多余的动静,只有水流划过身体的轻响,一点点朝着象背岛的方向靠近,每一步都走得谨慎而坚定。
可就在众人借着木舟的波浪,以为能顺利朝着象背岛靠近时,平静的湖面突然传来异样的动静——原本平稳行驶的木舟,竟毫无征兆地开始左右晃动,起初只是轻微的摇摆,很快幅度越来越大,船身一侧的船舷甚至偶尔会没入水中,又猛地抬起来,船板与浑浊的水面剧烈碰撞,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那震动透过水层传下来,连水下的众人都能清晰感受到脚底传来的轻微震颤,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路人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抬头,试图透过浑浊的水色看清湖面的情况——河水稠得像稀释的泥浆,只能看见上方模糊的光影晃动,隐约能瞥见船板上的丑蜮仆正不受控制地原地打转,青灰色的身体歪歪扭扭,两条手臂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胡乱挥舞,指尖偶尔会拍到船板,发出“啪嗒”的轻响。它的动作比之前被符咒操控时更僵硬,每一次转动都带着不自然的滞涩感,显然是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强行干扰,符咒的控制力正在减弱。
更让人揪心的是,木舟的行驶方向也开始偏离,原本朝着象背岛的船头,慢慢朝着河中央漂去,与众人预定的路线越来越远,像一片被狂风裹挟的落叶,失去了掌控。水下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每个人都屏住呼吸,收紧身体,连划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上方的木舟偏离方向,心里又急又乱,却不敢有半分异动,生怕惊动了那股未知的力量。
“不好,糟了!符咒要松了!”路人在水中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水下施咒的技艺本就不精,方才潜伏时气息不稳,定是让操控丑蜮仆的符咒出现了裂痕。他再也顾不上隐藏行踪,双手在水面狠狠一撑,身体像离水的鱼般跃出河面,褐色的水花溅了满脸,也顾不上擦,转瞬便稳稳钻进摇晃的木舟。
刚踏上船板,他便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指尖飞快摸向怀中的黄符——符纸边角已被汗水浸得发皱,他咬着牙将符纸展开,正要俯身往丑蜮仆背上贴,脚下的木舟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湖水像被搅动的泥浆般不安分地荡漾,浪头“哗啦”一声溅上船板,瞬间打湿了他的衣摆。
“怪物!水下有怪物!快救我!”不等路人查清木舟晃动的原因,几声带着哭腔的叫喊突然从水面传来,声音里满是恐惧,像被撕裂的布条般刺耳。
路人循声望去,只见三名水性稍弱的门派弟子正扒在船沿上,脸色惨白得像张没染墨的宣纸,连嘴唇都哆嗦着泛出青紫色,显然是吓得失了血色。其中个子最矮的弟子,额头上满是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混着河水往下滴,双手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攥着船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绷得凸起,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刚、刚才有东西撞我腿!”他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哭腔,“滑溜溜的,还带着尖刺!刮得我裤腿都破了!”一边说,一边想低头去看自己的腿,却因为太紧张,身体晃了晃,差点从船沿滑下去,吓得他赶紧又攥紧了船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旁边另一个稍胖些的弟子,情况也没好多少。他脸颊涨得通红,显然是又怕又急,喘着粗气喊道:“我也感觉到了!那东西在水下绕着我转!凉冰冰的,贴得特别近!”他想往船中间挪,可身体却僵得不听使唤,只能死死扒着船沿,眼神里满是绝望,连喊救命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年纪稍大些的那名弟子,倒是强撑着没哭,却也脸色发青,声音发颤:“别、别乱动!越慌越容易引着它过来!快喊长老帮忙!”他一边说,一边努力抬头往周围看,希望能看到云内长老或阳星的身影,可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浑浊的河水和晃动的船板,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水面上的哭喊声与求救声交织在一起,透过水层传到水下,让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路人握紧了腰间的龙泉剑,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麻,心里又急又乱:水下的怪物到底是什么?现在冒头救人,会不会暴露更多人?
“我的法器都被撞掉了!”另一名弟子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慌乱地摸向腰间,眼眶都红了,“水下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只觉得好多东西在游!”
路人望着停在湖中、左右摇晃的木舟,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弟子们,眉头拧成了疙瘩,重重叹了口气:“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本想悄悄潜过去,这下全乱了!”他抬头望向象背岛的方向,眼神突然变得决绝,对着弟子们沉声道:“看来今天只能破釜沉舟了!你们抓紧船沿,千万别松手!”
话音刚落,脚下的木舟突然微微一震,随即缓缓动了起来,速度还在不断加快,船头劈开褐色的湖水,朝着象背岛疾驰而去。一名弟子又惊又喜,忍不住问道:“路小哥,这是怎么回事?船怎么自己动了?”
路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朝着水面压低声音:“是水下的三位长老!定是他们用内力在推船!”他一边说着,一边快速将新的符咒贴在丑蜮仆背上,指尖泛起淡淡的金光:“大家再撑一会儿,有长老们在,咱们很快就能到岛!”
“太好了!”刚才哭喊的弟子瞬间松了口气,却还是紧紧抓着船沿,小声嘀咕:“就是不知道水下的怪物还会不会来……”
“别怕!”路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坚定,“长老们既然敢推船,定能应付水下的东西,咱们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丑蜮仆重新被符咒稳住,乖乖立在船板角落,青灰色的脑袋不再乱晃;停摆的木舟也在水下长老们的内力推送下,劈开褐色的水波,朝着象背岛快速前进,船尾拖出的水痕在河面划出长长的弧线。可路人站在船舷边,望着浑浊的河水,眉头却始终拧成个死结,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似的疯长。
“路小哥,船走稳了,你咋还皱着眉?”身边一个圆脸弟子见他神色凝重,忍不住小声问道,手里还紧紧攥着半片竹叶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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