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角山深处,桑蚕鱼基地。
生活看似平静,但那份由山外惨剧和家园被占所带来的压抑与愤懑,却如同暗流,在每个人心底涌动。
德子二爷老两口,也就是大夯的爹娘,此刻正坐在营地边缘一块大石头上唉声叹气,他们旁边坐着歪脖婶子,几个老人脸上都刻满了愁苦。
“唉,那房子……那可是咱家孩子跟着根子进山打猎、弄果子好不容易盖起来的,是咱们几辈人都没有住过的好房子……”德子二爷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心疼,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地搓着一根草茎,“原想着,鬼子来了,只要咱不招惹他们,总能过安生日子……谁曾想,这帮天杀的根本不是人啊!”
歪脖婶子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谁说不是呢!我那房子虽说没根子家的好,可也是遮风挡雨的家啊!现在倒好,让那些畜生白占了去!想想就憋屈!”
他们原本还对鬼子“不扰民”的鬼话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但现实给了他们沉重一击。不仅房子被占,玉芬爹娘、春红爹娘被鬼子从周家河、闫家河抓走,关进大牢,玉芬娘那病弱的身子骨没扛过去,竟生生死在了里头!这血淋淋的事实,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一点侥幸。
“还指望他们讲道理?呸!”德子二奶啐了一口,恨恨道,“那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咱家的房子,就算让它空着烂掉,也比让那些畜生糟蹋强!”
老人们的心态,已然从最初的心疼房子,转变为对鬼子汉奸彻骨的痛恨。什么安居乐业,在鬼子的刺刀下,根本是痴心妄想。
另一边,胡老栓靠在自己小屋的门框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着他沟壑纵横的脸。他身上的鞭伤还没好利索,动作稍大些就牵扯着疼。但这皮肉的疼痛,远不及心里的寒凉和愤怒。
胡铁锤可是他亲侄子啊!就因为自己劝他少做点孽,竟然就能下此毒手,把他送到鬼子那里,生生挨了二十鞭子!要不是江河带人和嘎子悄没声地冒险把他从村子里救出来,他这把老骨头早就交代了。
“畜生……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胡老栓咬着烟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对胡铁锤和苟菊花的恨,已经深入骨髓,往日那点微薄的亲情,早已在鞭子和背叛中荡然无存。他现在只盼着,能亲眼看到那对狗男女遭报应!
民心可用,仇恨是最好的凝聚剂。
但江河也清楚,光有仇恨还不够,必须将这股力量引导向正确的方向,并且,不能坐困深山。
江河把人召集起来:
“眼下基地还算安稳,但不能光躲在山里。”江河开门见山,“鬼子在元宝镇站稳了脚跟,胡铁锤、苟菊花那些人上蹿下跳。咱们得出去看看,听听风声,摸摸情况……”
众人精神一振,尤其是大夯、二愣他们,早就憋着一股劲了。
“根子,你说吧,怎么干?”二愣摩拳擦掌。
“这次出去,不是硬拼,是侦察。”江河目光扫过大夯、二愣、三江好、小伍子,“我们几个去。人少目标小,灵活。”
听说几个人要出山,胡老栓立刻来了精神,凑到简易地图前,用手指点划着:“我年青时候从后山这条沟下去,绕过断魂崖,知道有条采药人走的小路,陡是陡了点,但隐蔽,直通镇子边的乱葬岗,从那摸进去,不容易被岗哨发现。”
德子二爷也补充了几句关于镇子外围几个废弃砖窑和破庙的情况。
江河仔细记下,心中有了计较。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山林间弥漫着浓重的雾气。江河、大夯、二愣、三江好、小伍子五人,已经整装待发。他们换上了最破旧、最不起眼的破烂衣服,脸上也化了妆,身上只带了短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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