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和岸上无数双瞪大的眼睛。
“她……她是……”
一个鬓角花白的老兵张大了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疑。
他身旁的年轻校尉猛地吸了一口冷气：
“是溧阳公主！是公主殿下！”
上次他曾远远瞥见过那抹清冷绝艳的身影，那眉宇间的风华，他绝不会认错！
“可那衣服……”
另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士兵猛地指向萧妙芷的衣袍，声音莫名：
“那是嫁衣！是嫁衣啊！殿下怎么会……怎么会穿着嫁衣来这里？！”
“公主殿下？！”
“真是殿下！”
“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妙芷对这一切置若罔闻。她的脚步有些虚浮，泥水浸透了她单薄的绣鞋，冰冷的寒意直刺骨髓。
终于，她走到了陈庆之面前。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雨水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沿着浓密的睫毛滴下，模糊了视线，却让那双眸子显得更加清亮。
在无数道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目光下，萧妙芷深吸了一口气，从湿透的宽大袖袍中，抽出一卷物事，是一件同样被雨水浸透、边缘甚至有些破损磨损的明黄色绢帛！
它并非正式的圣旨制式，更像是内廷急就的手谕。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它高高举起！嫁衣的宽袖滑落，露出一截同样纤细苍白的手臂。
萧妙芷的声音清冽无比：
“今上口谕！”
四个字，定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北胡犯境，国难当头！”
“朕之皇女，溧阳公主萧妙芷，秉性刚烈，心怀家国！今于此危难之际，自择忠良，以终身相托！择镇北将军、白袍军统帅陈庆之为婿！此非独联姻，乃朕托付江山社稷之重！乃万民存续之望！”
如果说之前的惊呼是涟漪，那么此刻，岸上数千将士心中掀起的，是足以吞噬一切的海啸！
“自择驸马？！”
“驸……驸马？！公主自择的驸马……是陈将军？！”
一个什长失声叫道。
“天啊！我没听错吧？公主殿下……亲自来前线……选……选将军当驸马？！”士兵们彻底炸开了锅，嗡嗡的议论声瞬间盖过了雨声。
“造化啊？！金枝玉叶……穿着嫁衣冒死渡江……就为了……”
“为了将军！是为了将军能名正言顺地掌兵！”人群中，一个机灵的老兵猛地反应过来，声音带着颤抖的激动，“公主殿下……是用自己的名节和性命，在保将军！在保咱们采石矶啊！”
“自即刻起！采石矶将士，水陆诸部，皆听凭陈庆之一人调遣！凡有乱命，皆可不遵！凡有阻挠，皆可斩之！固守江防，以退胡虏！此谕，天地共鉴，三军为证！”
萧妙芷继续说出了剩下的话，手臂依旧高高举着那卷绢帛。
说完，她微微仰着头，看着陈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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