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的脚步踩在枯黄的草叶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紧随丘哲身后,目光扫过四周。
韭菜坪的风带着咸腥气,刮过光秃秃的山梁,卷起碎石子打在脚面上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远处的海岸线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一条蛰伏的巨蟒,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两人走到山头最高处,这里视野开阔,能将半个韭菜坪尽收眼底。
丘哲转身时,正迎上李越那双沉得像深潭的眼睛,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些。
“丘兄,咱们从拒北城出来的时候,我在城门口看到了一个人。”
李越的声音压得很低,被风一吹,散了几分,却更显凝重。
“当时队伍走得急,我只瞥了一眼,可那人的眼神。”
他顿了顿,指尖在袖中不自觉地攥紧,甲胄下的皮肤被勒出红痕:“那人眼里藏着的杀意,浓得化不开,就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地刺过来。”
“若不是我当时低头快,怕是要被他看出异样。”
丘哲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块巨石砸中,连带着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他盯着李越,喉结滚动着追问:“谁?”
“何庆丰。”
李越口中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冷得像韭菜坪的海风,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嗯?”丘哲瞳孔骤然收缩,眼底瞬间掀起惊涛骇浪,像是被惊雷劈中。
他下意识地往前踏了半步,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尽管心里早有猜测,可当这名字真从李越口中说出来时,那份冲击依旧让他难以镇定。
然而,这震惊不过持续了眨眼的功夫。
他眼底的波澜便迅速褪去,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藏着更汹涌的暗流。
丘哲缓缓松开按刀的手,转过身望向远处的海面,暮色正将海天相接处染成墨色。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里带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看来,我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
“落阳坡的事,王泽林的死,还有这次突然被调回韭菜坪,桩桩件件,都串起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又透着彻骨的寒意。
“他怕是早就把咱们当成了眼中钉,不除不快。”
风卷着草屑掠过脚边,丘哲低头看着脚下的碎石,像是在说给李越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拒北城里耳目众多,他不好动手。”
“可这韭菜坪,前有妖兽环伺,后无援兵可调,正是杀人灭口的好地方。”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何庆丰对咱们已经有了杀意。”
他猛地转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像是藏在鞘中的刀终于出鞘。
“纳气九重巅峰的千夫长,要对付咱们这队残兵,简直易如反掌。”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会在最近一个月之内动手。”
丘哲的语气笃定得可怕。
“他不会给咱们太多时间休整,更不会让咱们有机会回拒北城报信。”
“说不定,他早就安排好了‘意外’,等着咱们钻进去。”
李越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突然觉得这韭菜坪的暮色,比拒北城的夜晚还要阴冷,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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