羟县大战尘埃落定,满清军残部如丧家之犬般丢盔弃甲退守燕山以北,沿途散落的盔甲、兵器与粮草绵延数里,狼狈之态尽显。此战惨败的消息如风般席卷漠南草原,彻底打破了各部族对满清的臣服。
合束、同罗等实力较弱的部族率先反应,紧急派遣使者带着精心筹备的厚礼,数百匹健壮的战马、上千斤风干牛羊肉以及色彩斑斓的兽皮,昼夜兼程赶赴营州,见到谭威时恭敬跪拜,言辞恳切地恳请归附。
察哈尔、土默特等根基深厚的大族虽未派使者亲赴营州,却也通过边境贸易渠道传递出明确的善意信号,不仅全面停止了与满清的盐铁、粮食交易,还主动清剿了境内依附满清的残余势力,以实际行动默认了圭圣军对内蒙走廊的绝对掌控权。
至此从黄河北岸一直延伸到戈壁边缘的广袤漠南地域,尽数匍匐在圭圣军的五色旗下,这条连接满清腹地与西域的战略要道,终于牢牢掌握在谭威手中。
远在盛京的皇太极听闻齐尔朗率领的数万八旗精锐全军覆没,气得当场呕出一口鲜血,卧病在床多日不起。病榻之上,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紧急下令从辽东各旗抽调兵力,全力填补辽北防务空缺,生怕圭圣军趁势北上直逼盛京。
可此时的满清军中,早已不复往日的团结一心,派系裂痕日益明显。自多尔衮战死、齐尔朗战败失势后,八旗内部各旗主与将领为争夺有限的军权明争暗斗,互不相让。不少将领为了在满清占据势力,竟刻意避开明军的锋芒,专挑草原上毫无抵抗能力的弱小部落下手,屠杀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后,割下首级冒充战功上报朝廷。
皇太极虽洞悉这些将领的卑劣行径,却因身体日渐衰弱、无力整顿军纪,只能无奈默认这种自欺欺人的闹剧,清军队的整体战力与军心士气,在无休止的派系内耗中悄然下滑。
谭威独自立于营州城楼的了望塔上,望着漠南草原方向绵延不绝的天际线,心中却没有丝毫大胜后的喜悦,反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忧虑。
他最初制定的战略计划,仅仅是肃清晋北地区那些依附满清的漠南部族,削弱满清的侧翼羽翼,巩固羟县一线的防御阵地,从未想过能一举击溃数万装备精良的八旗军,意外平定整个漠南。这份远超预期的战果,在他看来并非全然是好事,崇祯皇帝素来对手握重兵的边将心存猜忌,如今自己掌控着漠南千里疆土与数万精锐,难免会引起朝廷的忌惮与怀疑。
为了化解这潜在的危机,谭威连夜在书房提笔写就奏折,字斟句酌地禀报羟县之战的经过,在措辞上刻意将此战描述为“满清裹挟漠南蒙古数万之众大举来犯,圭圣军将士在羟县固守后试探出击,凭借敌军内部矛盾,历经数日挑拨巧战,才侥幸击退敌军,保全北疆”,巧妙弱化了主动出击的战略意图,着重强调此战的被动性与敌军的内部冲突,只求能让朝廷放下对自己的戒备之心。
奏折送走后,谭威并未留在营州府衙静养,而是亲自率领一支亲兵卫队启程,前往营州、塘州、羟县等刚收复或巩固的重要城池巡视。
每到一地,他首要之事便是前往阵亡将士的墓园,在刻满牺牲将士名字的巨大石碑前,亲手点燃三炷香,肃立良久,轻声向英灵们诉说着漠南平定的消息,告慰他们的牺牲没有白费。
随后又会深入伤残军士的营房,挨个看望受伤的士兵,亲手为他们发放抚恤金和慰问品,握着那些布满伤痕、甚至失去肢体的手,反复叮嘱随军医官务必悉心照料,让他们能安心养伤、早日康复。
除了这些收心之举,谭威心中确也真实的敬重老卒,他清楚的明白今日的胜利来之不易,每一寸土地的背后,都是无数将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这场巡视前前后后持续了整整一个月,直至各地的防务部署、将士抚恤以及地方治理等各项事宜全部安排妥当,他才带着满身疲惫返回营州。
回到营州大营不过几日,驻府便传来了令人欣喜的消息,穆莱顺利诞下一名女婴。谭威得知消息后,平日里总是紧绷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罕见的柔和笑容,他第一时间从军营回内院产房,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看着襁褓中那个闭着眼睛、粉嫩可爱的小生命,心中充满了初为人父的喜悦与激动。
想起自己前三个子女出生时,都因在外领兵征战而未能亲近,他心中满是对家人的愧疚。这一次他算是正经的待产而守,早已为女儿取名“谭薇薇”,寓意着平安、顺遂与温柔,希望女儿能在远离战火的和平环境中健康快乐地长大。
为了弥补对家人的亏欠,谭威当即下令闭门谢客,军中的各项军事要务暂时托付给徐悠、赵国强等几位心腹将领,地方上的民政事务则交由章斐等得力文官打理。
自己则全心全意地留在府中,亲自照料产后的穆莱和刚出生的女儿,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馨与宁静时光。
然而这份平静的日子仅仅维持了三天,这天午后,机密处的负责人神色匆匆地来到府中,将一份密封严实的密报呈送到谭威手中。
谭威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迅速拆开密报的封蜡,展开信纸,目光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手中的信纸也因用力而微微褶皱变形。
密报清晰地显示,崇祯皇帝已下定决心,欲下旨调他回朝担任阁臣,接替告老还乡的周延儒,而他目前担任的圭圣军总兵,营州都督一职,则将由赵岩接任。机密处送来的另一份情报格外刺眼,吏部已正式下发文书,调派刘玄初前往吴三桂帐下担任主簿一职。
刘玄初在羟县的政绩早已传遍圭圣军辖区,自羟县大战硝烟散尽,他临危受命主持当地民政,第一件事便是带领百姓清理战场废墟,随后着手修缮被战火损毁的城墙,那些坍塌的城垛在他的统筹下,不到三个月便重新筑起,甚至比战前更加坚固。
他还亲自走遍羟县的田野沟壑,规整荒芜的田地,划分出灌溉区域,组织民力疏通淤塞多年的沟渠,引黄河支流的水灌溉农田。更从营州引入中原先进的耕作技术与粮种,手把手教百姓改良种植方式。
经他经营一段时间,羟县便彻底摆脱了战后的残破景象,市集上摊位林立,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田野里随处可见耕作的农夫与牛群。就连孩童们也能在村口的空地上嬉戏打闹,百姓们提起刘玄初,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家中甚至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
在圭圣军的两年时光里,刘玄初从未将自己局限于文官的身份,每天天不亮便与将士们一同参与晨训,扎马步、练骑射、习武艺,即便汗流浃背也从不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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