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元心头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息怒,太子殿下或许只是年轻,尚需历练。”
“历练?”唐治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有些东西,是骨子里带来的,历练不来。”
类似的对话,也在其他几位心腹大臣那里发生。
皇帝对太子的不满,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未掀起滔天巨浪,却在权力中枢的圈层里,荡开了一圈圈隐秘的涟漪。
就在这微妙的气氛中,一道来自钟粹宫林皇后居所的懿旨,如同另一块石子,投向了后宫这潭深水。
那是一个寻常的清晨,六尚局的女官们接到懿旨时,都有些愕然。
懿旨内容并不复杂。
追封已故宫女刘氏,即太子唐忠生母,为正五品才人。
晋封三皇子生母宫女杨氏为正六品宝林,移居揽芳斋。
册封另一位曾诞下皇子却早夭的宫女郑氏为正七品御女,移居秋水居。
旨意传出,六宫先是寂静,随即便是各种揣测。
起初,风向是一片赞誉。
“皇后娘娘真是贤德!”
“是啊,不忘旧人,体恤下人,实乃六宫之福。”
“连早夭皇子的生母都加以抚慰,娘娘心善。”
长春苑内,资历较老的徐婕妤拈着一颗葡萄,对身边宫人笑道:“咱们这位新皇后,倒是会做人情。不过……这情做得,未免太周全了些。”
底下有人附和:“可不是么,不过,也可能是林皇后家世不出众,没底气,才不得不做得这般周全。”
徐婕妤但笑不语,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她入宫多年,深知这宫廷里的每一个举动,都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她猜不到,是为了什么?
不过,想来再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果然,赞誉之声未持续两日,一股暗流便开始涌动。
起初只是在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宫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太子殿下他……唉,生母刘氏去得早,连个名分都没有。”
“废后王氏在时,太子殿下不敢提,是怕被忌惮。
可如今林皇后贤德,等了三个月,其实就是给太子面子,就等着太子殿下开口呢,结果殿下愣是没动静!”
“可不是嘛!最后还是林皇后主动向陛下求的恩典。
你说那位……是不是有点不孝啊?”
“亲生母亲的身后名都不顾……”
流言如同瘟疫,悄无声息地扩散。
它们精准地抓住了“孝道”这个致命的攻击点。
流言刚起苗头,钟粹宫便有了动作。
思宁端坐正殿,面前站着六尚二十四司的掌事女官和内侍省几位权重太监。
她神色平静,目光却锐利如刀,缓缓扫过众人。
“吾执掌凤印,统理六宫,首要之务便是宫规森严,上下有序。”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近日宫中有些不安分的奴才,嚼舌根,议主上,败坏风气,搅乱宫闱!
你们,可知罪?”
众掌事心中一凛,齐刷刷跪倒在地:“臣等(奴婢)失职,请皇后娘娘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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