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良城的雨一连下了三天,把刚换上的新王旗淋得有些褪色。中大兄皇子站在和乐殿的廊下,望着檐角滴落的雨水,手里的唐式折扇被捏得变了形。虽然靠着大唐的间接支援击退了大海人,可朝野上下仍有不少旧贵族私下议论,说他“靠唐人上位,失了倭国体面”,连太学里都有学子暗讽他“穿唐衣,行唐礼,忘了祖宗”。
“殿下,大唐巡查使裴大人的船队已到博多湾。”内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中臣大人问,是否要率百官去港口迎接?”
中大兄猛地回过神,连忙道:“去!当然要去!备最隆重的仪仗,用唐式卤簿,让裴大人看看,我倭国是真心尊重大唐的。”他知道,裴炎此来绝非简单的“巡查”,而是代表大唐给这场王位之争盖棺定论——只有得到大唐的亲口认可,他的王位才算坐稳。
博多湾的码头被雨水冲刷得发亮,三十名身着绯色官袍的大唐官员站在红毡上,为首的裴炎穿着绣着仙鹤的朝服,手里握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那是李承乾的敕书。当中大兄带着百官行三跪九叩之礼时,雨忽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敕书的金字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陛下有旨,”裴炎展开敕书,声音透过雨雾传得很远,“倭国藩属,当守纲常。今孝德天皇薨逝,国不可一日无君,特遣裴炎前来,依礼制定嗣。”
“臣,中大兄,叩谢陛下天恩!”中大兄的额头抵在湿漉漉的码头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回到奈良城的太政官衙,裴炎屏退左右,只留下中大兄和中臣藤原。他指着案上的两份文书,一份是中大兄的继位奏请,另一份是大海人残部散布的“遗诏”抄本。
“殿下,”裴炎的目光落在中大兄身上,“大唐的规矩,‘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你是孝德天皇长子,又是诛杀苏我氏的功臣,于情于理,都该继位。可大海人虽败,其党羽仍在,若处置不当,恐再生祸乱。”
中大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道:“还请裴大人指点!只要能定国安邦,臣愿听大唐安排。”
裴炎微微一笑,取出李承乾的密函:“陛下的意思是,允你继位,但需答应三件事。其一,尊‘嫡长子继承制’为倭国定制,写入律法,杜绝日后争位之乱;其二,善待大海人,赐他河内国封地,食邑三千户,许其终身富贵,不得加害;其三,对马岛设大唐驿馆,驻兵三百,供唐使中转,倭国需提供粮草,不得干涉。”
这三条要求,条条都在中大兄的意料之中。嫡长子继承制能帮他堵住悠悠众口;善待大海人能显他仁德;对马岛设驿馆虽是割地,却能换来大唐的长久支持。他几乎没有犹豫,当即提笔在誓书上签字:“臣,中大兄,愿遵陛下圣谕,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消息传出,奈良城的旧贵族们虽有不满,却不敢再公开反对——大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谁再敢质疑中大兄,就是与大唐为敌。那些曾依附大海人的势力,见新王得了大唐认可,又许诺不追究旧账,纷纷倒戈,上表臣服。
三日后,继位大典在奈良的神社举行。中大兄穿着大唐赐予的王袍,头戴十二旒冠冕,接过了“海东郡王”的金印。裴炎作为大唐代表,亲自为他戴上冠冕,用汉语高声宣告:“倭国新王中大兄,承天顺命,恪守藩属,大唐册封,永掌国政!”
礼毕后,中大兄依约下旨,册封大海人为“河内侯”,赐良田千亩,奴仆百人。大海人接到旨意时,正在九州的海边渔猎,身边的心腹劝他:“殿下,这是中大兄的缓兵之计,不如逃往新罗,再图后举!”
大海人望着远处博多湾方向的大唐楼船,忽然苦笑:“逃到哪里去?新罗是大唐的藩属,百济、高句丽也依附大唐,天下之大,已无我的容身之处。”他接过册封文书,“至少,这封地能让我的子孙安稳度日,就这样吧。”
裴炎在奈良盘桓了半月,亲自核查了三件事的落实情况:嫡长子继承制已写入《大宝律令》(倭国仿唐律制定的法典);大海人已迁往河内国,封地的田契清清楚楚;对马岛的驿馆正在修建,大唐的巡检兵已进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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