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桑枝也学着宴嫣的样子,煞有介事地思忖片刻,配合道:“那我还是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听着吉利,好歹盼你个收获。”
“我会拨几个人给你,明处随行,暗处策应,不论你能否探出虚实,必护你周全,让你全身而退。”
宴嫣:“借你吉言。”
旋即,她目光转向案上那叠看不清内容的纸张,继续道:“我虽不知你全盘谋划,但凡有所需,我任凭驱策。”
裴桑枝答得理所当然:“这是自然。”
“我待你好,自是有所图谋。”
“同样,你也可以在我身上,尽管来图你所需之物。”
宴嫣对裴桑枝的直白坦率先是一惊,而后弯唇笑出了声:“我已经图到了我所需之物,故而我才愿意将自己所拥有的东西,慷慨地给予你。”
“裴桑枝。”
宴嫣忽然唤了一声,声音很轻,却格外清晰。
裴桑枝抬眸看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宴嫣一字一顿,直直看向她眼底:“有没有人说过,你实在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非要为你做的一切披上互惠互利的冷硬外衣,可内里,藏的却是一副总想为孤苦之人遮风挡雨的柔软心肠。”
裴桑枝眸光微动,有瞬间的失神,继而淡然一笑,将话锋轻轻拨转,语气半真半假:“予人生路,便是予己生路。”
“还有……”
“外间说我心狠手辣,精于算计,睚眦必报的,大有人在。”
“你这番评价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应和者寥寥。”
宴嫣蓦地逼近,俯身凑到裴桑枝面前,拉近彼此的距离,灼灼注视着裴桑枝,笑容明媚如朝阳:“胡说!外头谁人不知,你裴桑枝才是那个受尽委屈、顶顶可怜,让人心生怜惜的。”
“至于那些说你睚眦必报的,无非是没能在你这儿讨着便宜,心有不甘的小人想反咬一口罢了。”
“裴桑枝,是自保还是天性歹毒,我自能分辨。”
望着宴嫣灿若春花的笑颜,裴桑枝恍然想起初见她时的模样。
那时的她如同一幅素淡的画卷,而今正被时光与际遇慢慢染上秾丽的色彩,显露出最鲜活灵动、最灼灼夺目的本色。
灰白色底色被点亮了,人生便也脱胎换骨了。
你看,即便是身陷绝境、满身污浊之人,只要有人愿以真心伸出援手,那些曾经的泥泞,也能成为滋养生命的沃土,在荒芜中种出花来,迎来新生。
上一世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一个人。
在无尽的黑暗里,日夜祈求着上天能垂下一只怜悯的手。
救人,实为救己。
总有一份因缘际会的善果,终将穿越轮回的洪流,不期而至,落在她的肩头。
“既然能分辨,那你便跟着我一条路走到黑吧。”
宴嫣舒展而笑,轻声反问:“黑吗?”
“于我而言,再明亮不过了。”
“在我全部的生命里,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光明、舒心的时刻,也从未如此安心、坦然。”
“这日子里的暖意,是滚烫而鲜活的,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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