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想办法。”宴嫣掷地有声。
“母亲为我遮风挡雨多年,如今女儿已经成家,也该在风雨来时,护在母亲身前。没有让您一直独自承担、永远只付出的道理。”
宴夫人眼中满是欣慰。
她终于确信,这桩被世人视为荒唐的婚事,于嫣儿而言,竟是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的生路。
嫁个死人又如何?
正是嫁了裴临允这个“死人”,才让嫣儿那死气沉沉的日子真正“活”了过来。
细细思量,这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幸事。
从前那个柔弱怯怯的嫣儿,内里终于生出了坚硬的骨架,立起来了。
“瞧着你如今这般立事,母亲心里踏实得很,就算现在走了也放心。”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宴嫣连忙伸手轻掩母亲唇边,急道:“母亲快别说了,这些不吉利的话可不许胡说。”
她和大哥早就盘算好了,定要熬过父亲。
届时定要让母亲扬眉吐气,做这府里最尊贵、最自在的老封君。
宴夫人从善如流,顺着宴眼的意思含笑轻啐了两声,柔声应和:“好,好,方才那句话不作数,母亲收回了。”
见了嫣儿,心中欢喜,她竟觉着连缠绵病榻的风寒都去了七八分,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起来。
母女二人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宴夫人方才神色一正,话头转向正题:“你且老实告诉母亲,这次回府,究竟所为何事?”
“母亲掌家这些年,总还有些根基。但凡能帮到你之处,你尽管开口。”
宴嫣摇摇头:“母亲,我听闻父亲伤势加重,是真心实意地想着回府为父亲侍疾的。”
宴夫人看着宴嫣,神情里满满都是你看我信不信。
宴嫣端正面色,一本正经地颔首:“女儿所言,句句属实。”
宴夫人见状,心知再问不出什么,轻叹一声,郑重告诫:“万事以保全自身为上,切不可轻易以身涉险。”
“你自幼读书,当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莫要让母亲担心。”
宴嫣压低声音,透露道:“母亲放心,桑枝为我安排了护卫,明里暗里都有人手。”
“父亲最重声誉,断不会为此落下污名,毁了他半生经营。更何况女儿此次是打着“回府侍疾”的旗号,众目睽睽之下进门,他若动我,便是自毁长城。”
“此等得不偿失之事,以父亲权衡利弊之能,断不会行此不智之举。”
宴夫人心下稍安,随即却涌起一股深切的悲凉。
这世上最该血脉相连、骨肉相亲的至亲,如今却要步步为营,相互提防算计至此。
然而她心里比谁都更明白……
此事根源,从不在嫣儿。
该反省、该担责的,也从来不该是她的女儿。
“你只管前去,母亲也定会倾力为你周旋,护你安稳。”
宴嫣神色凝重,轻声劝道:“母亲,为防万一,您还是暂且停了那治风寒的汤药吧。”
倘若……倘若真是父亲的手笔,那每日奉上的,又究竟是治病的药,还是催命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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