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她歇口气,钟田闩就匆匆跑进来:“少爷,库房出事了!几匹‘云纹锦’被扔在地上,洒了水,还留了个‘水灵李记丝商’的木牌!”
墨泯眼底冷光一闪,起身就往库房走:“去看看。”
到了库房,几匹“云纹锦”湿淋淋地躺在地上,边缘沾着泥,木牌上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临时刻的。墨泯蹲下身,摸了摸锦缎上的水,还是温的,拿起木牌闻了闻,有股新木的味道:“这木牌是新做的,丝商不会用这么糙的手段。钟田闩,你明天去水灵,跟李记丝商说‘有人用他们的名义栽赃,墨家可以帮他们澄清,但以后咱们的丝价,得降一成’。”
钟田闩愣了:“少爷,这……”
“丝商靠咱们走货,不会不同意。”墨泯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另外,让库房的伙计今晚别睡,要是有人再来,直接拿下,别留活口。”
钟田闩心里一凛,连忙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等钟田闩走了,墨泯独自站在库房里,望着湿淋淋的锦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方想引她查丝商,拖延时间,倒是打得好算盘。可敢动墨家的产业,就得做好被反噬的准备。
当天夜里,墨家库房的阴影里果然传来轻响。一道黑影贴着墙根翻进窗户,脚尖刚沾地,藏在梁上的伙计便如猫般扑下,没等他惊呼出声,后颈已挨了一记重掌,瞬间软倒在地。墨泯立在库房角落的阴影里,玄色衣摆与夜色融在一起,只一双眼亮得发冷,看着伙计用粗麻绳将人捆结实,堵上嘴拖往暗室,全程没发一言。
次日天还未亮,暗室里的烛火已燃了大半。那人被冷水泼醒,望着眼前端坐的墨泯,背脊瞬间发寒,她指间转着枚锋利的银簪,玄色袖摆垂落在膝上,明明没什么动作,却透着让人不敢喘息的压迫。没等墨泯开口,那人便抖着嗓子招了:“是……是……是地痞黄爷的人找的我!说陈家给五十两银子,让我来库房捣乱,留个假的丝商木牌……”
墨泯指尖的银簪停了停,目光扫过他筛糠般发抖的手,声音淡得像淬了冰:“去给‘黄爷’带句话。”她抬眼看向身旁的伙计,语气没半分波澜,“陈家给他们多少,墨家出双倍。但往后再敢沾墨家的事,紫彦城就没他们容身的地方,他们的人手脚麻利,该知道‘断了营生’比断手断脚更难受。”
说完,她视线落回那黑影身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至于你,”她顿了顿,看着那人瞬间惨白的脸,“把右手食指剁了,用盒子装着,送去陈家。告诉陈万堂,这是‘动墨家的人’该有的教训。下次再有人敢来,就不是断一根手指这么简单了。”
伙计应声上前,那人的惨叫声被布团堵在喉咙里,只剩含糊的呜咽。墨泯却没再看一眼,起身拂了拂衣摆上的灰,转身走出暗室,烛火映着她的背影,没半分犹豫,仿佛刚才只是处置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敢跟她玩阴的,就得有承受代价的本事。
没过两天,粮商就来找墨家酒楼的掌柜,说要涨粮价八成。掌柜匆匆来找墨泯,脸色发白:“少爷,这明显是陈家的意思!”
墨泯却笑了,指尖在案上敲了敲:“你去跟粮商说,‘粮价涨八成可以,但墨家的酒楼以后只卖陈家的粮,要是出了半点问题,比如粮食里有沙子,或者发霉,墨家就去官府告陈家故意坑害百姓’。另外,去跟其他粮商说,‘要是他们愿意按原价给墨家供粮,墨家的酒楼就只卖他们的粮,还帮他们宣传’。”
掌柜眼睛一亮:“少爷,这招妙啊!”
“陈家想断咱们的现金流,咱们就断他的粮路。”墨泯眼底冷光乍现,“另外,让酒楼推出‘平价套餐’,用的粮说是‘陈家供应的高价粮’,让主顾说说‘陈家粮价涨得狠,墨家却没涨菜价,真是良心’。”
掌柜连忙点头,转身就去办。没过几天,紫彦城的人就都知道陈家涨粮价坑人,墨家却没涨菜价,不少主顾都不去陈家的粮铺买粮,改去其他粮商那里了。
陈万堂得知消息,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墨泯这小子,竟敢跟我作对!”
疤脸谋士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东家,‘黄爷’那边收了墨家的钱,不肯再帮咱们了,送回去的人手指也被剁了……”
“废物!”陈万堂一脚踹在疤脸谋士身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去把城外的小作坊烧了,别留下任何痕迹!”
可没等疤脸谋士动手,官府就先去了,墨泯让人把仿品“桂香膏”的作坊地址报给了官府,还特意带上两盒掺了铅粉的仿品,只说“作坊私制毒脂粉,危害百姓,墨家不愿见街坊遭殃”。官府派人一查,果然搜出满仓铅粉,抓了几个作坊工匠,没审几句就招了“是陈家的人给了钱,让咱们仿墨家的‘桂香膏’”。
府尹本想直接拿人,可陈万堂早得了消息,连夜把账册里的痕迹抹干净,还推了个管作坊的管事出来当替罪羊,跪在府衙前哭着认罪:“是小人贪财,瞒着东家私做仿品,跟陈家无关!”又让人送了笔厚礼给府尹,言说“陈家愿赔偿所有买了毒脂粉的百姓,只求大人还陈家一个清白”。
府尹收了礼,又看替罪羊供认不讳,便只判了那管事流放,没再追究陈万堂。可经这么一闹,陈家的名声还是坏了,粮铺的主顾怕陈家再做手脚,多转去别家买粮;绸缎庄的订单也丢了大半,都改订了墨家的“云纹锦”。陈万堂虽保住了人,却也折了不少生意,只能暂时收缩产业,不敢再轻易招惹墨家。
墨泯得知消息时,正陪着白诗言挑染布的丝线。听彦子玉说完前因后果,她只淡淡勾了勾唇角,指尖捏着缕绯红的丝线在指间绕了绕:“陈万堂倒会找替罪羊,不过也无妨。”她抬眼看向窗外,秋风正卷着枫叶落在檐下,“没了名声,他的生意做不长久。咱们不用急着收拾他们,先把自家的‘枫纹锦’和新脂粉推出去,等他撑不住了,自然有好戏看。”
秋风渐起时,墨泯终于得了空,带着白诗言去城外的枫树林。枫叶像燃着的小火焰,落在肩头时还带着秋阳的暖意。白诗言蹲在地上,指尖捏着片边缘泛红的枫叶,指腹轻轻摩挲着叶脉,抬头看向墨泯时,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却又藏了点不易察觉的犹豫:“墨泯,前几日我去市集买桂花糖,听见几个婆子在说……说城外有家新的绸缎庄,总跟人念叨‘墨家的生意做得太满,早晚会出岔子’。”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枫叶的纹路,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怕扰了气氛的小心:“还有人说,那家少爷跟之前陈家的人沾过边……我听着心里发紧,又不敢多问你,怕你忙得烦心。”
墨泯正弯腰替她拂去裙摆上沾着的枫木屑,闻言动作慢了半拍,指腹蹭过她裙摆的软布,随即直起身,伸手把她颊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脸颊,带着点温温的痒意,她低头看着白诗言泛红的耳尖,声音放得又轻又软:“不过是些想抢生意的人,编些闲话挑拨罢了。咱们墨家的口碑,哪是几句闲话就能摇得动的?”
她伸手轻轻捏了捏白诗言的下巴,语气里带了点戏谑:“再说了,真要有不长眼的敢来惹事,也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我总不能让我的小娘子,因为这些杂事皱半下眉,你说对不对?”
白诗言被她捏得脸颊发烫,伸手拍开她的手,眼底却漾开了笑:“谁是你的小娘子了?就会胡说。”嘴上这么嗔怪,心里的担忧却散了大半,她拉着墨泯的手晃了晃,“那咱们说好啦,今天只看枫叶,不谈这些扫兴的事。我刚才看见溪边有片银杏林,叶子黄得像撒了金,咱们等会儿去捡好不好?”
“好啊。”墨泯任由她拉着走,指尖牢牢牵着她温软的手,还故意挠了挠她的掌心,看着她痒得缩手却又舍不得松开的模样,眼底满是笑意,“不过得先说好,等会儿捡叶子,你可不许再蹲在地上太久,上次蹲久了腿麻,还得我抱你起来,忘了?”
白诗言的脸更红了,伸手捶了她一下:“你还提!那不是没注意嘛!”说着就加快脚步往前走,想躲开她的调侃,却没注意脚下的落叶,差点绊倒。墨泯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声音里满是纵容:“慢点走,没人跟你抢。要是摔着了,心疼的还不是我?”
白诗言靠在她怀里,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墨香,心跳得更快了,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她:“那你以后不许再笑话我了。”
“好,不笑话你。”墨泯低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像枫叶落在皮肤上那样温柔,“只疼你,好不好?”
白诗言被她吻得浑身发烫,连忙推开她,拉着她往枫叶更密的地方跑:“快走快走,再不走太阳都要下山了!”墨泯笑着跟上她的脚步,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发间别着的枫叶随着动作轻轻晃,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走到溪边时,白诗言蹲在岸边,看着水里的倒影笑:“墨泯你看,咱们的影子落在水里,都被枫叶染红了。”墨泯走到她身边,弯腰跟她一起看着水面,还故意往她身边凑了凑,让两人的影子在水里靠得更紧:“这样才好,咱们的影子都要黏在一起,分都分不开。”
白诗言转头瞪了她一眼,却没真的生气,反而捡起片枫叶递到她面前:“你看这片!形状多圆,颜色也红得正,等回去染布,就用这种好不好?”
“好啊。”墨泯接过枫叶,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指尖,语气里带了点引诱,“不过染布的时候,你得去织坊看着,不然师傅要是染得不好看,委屈了我的小娘子,我可要找他算账。”
“谁要你找他算账了?”白诗言又被他说得脸红,却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就去看着,一定让师傅染出最好看的布,做件最漂亮的夹袄。”
“嗯。”墨泯伸手替她拂去发间的落叶,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我的小娘子穿什么都好看,就算是块普通的布,穿在你身上,也比最好的锦缎还亮眼。”
秋风卷起满地红枫,落在两人的脚边。白诗言拉着墨泯的手,往银杏林的方向跑,清脆的笑声顺着风飘远。墨泯紧紧跟着她,望着她的背影,玄色衣袍在秋风里微微晃,眼底的冷意被暖意浸得彻底。这些日子忙着收拾陈家搞出来的烂摊子,倒没怎么陪诗言,如今总算能松口气,紫彦城占时没人敢对墨家的产业动心思,连之前观望的商队,都主动来谈合作。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是彦子玉。他手里捧着个木盒,神色恭敬:“少爷,炎城那边送过来的新丝账册理好了,里面记着今年春蚕的收成和成色,还有织坊新试织的‘霜叶纹’样布,您要不要过目?”
墨泯接过木盒,指尖在盒盖上轻轻敲了敲,没急于打开,只淡淡道:“账册先放着,让织坊把‘霜叶纹’的样布多送几匹来,给诗言看看喜欢哪种配色。对了,城西那处新盘下的漕运码头,让老周多派些可靠的人手,尤其是夜里,仔细盯着货物装卸,别出岔子。”
“是。”彦子玉应下,又道,“还有件事,水灵的李记丝商派人来,说今年新收的蚕丝品质比往年好,愿意全部供给咱们,价格再降两成,只求能跟咱们签三年的长期合作。”
“两成?”墨泯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几分从容的算计,“告诉他们,降三成。另外让他们派两个最好的织工来紫彦城,帮咱们把‘云纹锦’的纹样再改得细致些,如今墨家的绸缎在周边城镇也有了名声,得让‘云纹锦’配得上这份口碑。”
彦子玉点头:“我这就去回话。”他刚要走,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林婶说脂粉铺的‘桂香膏’最近卖得特别好,外城的主顾都托人来订,她想在城外再添两个作坊,扩大生产,还问您要不要新添几种花味的脂粉。”
“让她去办。”墨泯的目光转回不远处的溪边,白诗言正蹲在那里捡枫叶,裙摆沾了泥也不在意,眼底的冷意瞬间被暖意取代,“作坊选在通风干净的地方,原料必须用最好的,别为了省成本砸了招牌。新脂粉多试几种,玫瑰、茉莉、兰花香的都做些,做好了先给诗言送过去,让她挑喜欢的。”
彦子玉笑着应下:“我知道了,这就去跟林婶说。”
等彦子玉走了,墨泯才缓步走向白诗言,见她手里捧着满满一捧枫叶,红的黄的层层叠叠,脸颊被风吹得泛着粉,像枝头熟透的果子。“捡这么多?”墨泯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枫叶,小心地放进随身的布包里,指尖碰了碰她微凉的手,“再捡下去,手该冻僵了。”
白诗言吐了吐舌头,把手缩进袖子里,又忍不住凑过来,好奇地问:“刚才彦大哥跟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又在说生意上的事?”
“没什么要紧的。”墨泯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领,语气轻描淡写,“就是跟丝商定了新货,还有脂粉铺想添些新口味,都不是什么麻烦事。”她没提码头的安排,也没说织坊的调整,不想让这些琐事扰了眼前的好光景。
白诗言也没多问,只是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那咱们再往前走走吧?我听人说前面有片银杏林,这个时节叶子黄得像撒了金,肯定好看。”
两人沿着溪边的小路往前走,秋风卷起满地枫叶,落在她们的发间、肩头,像一场温柔的雨。墨泯牵着白诗言的手,指尖传来她掌心的温软,心里的那些盘算与考量,都被这暖意浸得柔软,她打理生意,拓展产业,不过是想给两人攒下安稳的日子,能像现在这样,牵着她的手看遍四季风景。
走到银杏林时,夕阳正好落在树梢,金黄的银杏叶被染成了暖橙,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像铺了满地的碎金。白诗言松开墨泯的手,提着裙摆跑进林里,转着圈笑,银杏叶落在她的发间、肩头,让她像浸在光里的小雀。
墨泯站在林边看着她,嘴角的弧度柔和得不像话。她从袖袋里掏出白诗言缝的浅粉色布包,里面还装着几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是早上出门时诗言塞给她的,带着淡淡的甜香。指尖摩挲着布包上歪歪扭扭的枫叶绣纹,她忽然觉得,所有的奔波都有了意义,不是为了墨家的招牌有多响,而是为了能安稳地站在这里,看着身边人笑得这样开心。
白诗言跑累了,慢慢走回墨泯身边,靠在她肩上喘气,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墨泯,这里真好,以后咱们常来好不好?”
“好。”墨泯轻轻点头,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得更稳些,“以后只要你想,咱们春天来看花,秋天来赏叶,随时都能来。”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满地的银杏叶上,交缠在一起。墨泯望着远处被晚霞染粉的山峦,眼底满是安稳的暖意,她要把日子过得像这银杏叶般明亮,让身边的人永远不用为生计烦忧,只用安心享受这岁岁年年的温柔。
而此刻的紫彦城,墨家的绸缎庄里,伙计们正忙着挂新织的“霜叶纹”锦缎,淡红的叶纹衬着米白的底布,引得主顾们纷纷驻足询问;脂粉铺里,林婶正指挥着伙计打包“桂香膏”,外城的订单堆了满满一柜台,连包装纸都要不够用了;木器行里,王师傅正带着徒弟们打磨新做的梳妆柜,柜身上刻着精致的枫花纹样,是墨泯特意让人做的,要给白诗言当生辰礼。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墨泯知道,这只是开始。她会把墨家的生意做得更稳,会给诗言攒下数不尽的安稳时光,会让两人的日子,像这夕阳下的银杏林般,温暖又绵长。
晚风卷起一片银杏叶,落在两人的脚边。白诗言靠在墨泯肩上,指尖轻轻捻着飘落的叶瓣,轻声道:“你看这‘碧云天,黄叶地’的光景,倒比话本里写的还要好。能这样陪着你,连风都觉得软和。”
墨泯低头看着她发间沾着的细碎金叶,指尖轻轻替她拂去,声音裹着夕阳的暖意:“往后不止‘黄叶地’,春日的‘桃花流水’,冬日的‘疏影横斜’,我都陪你看。咱们的日子,会比诗里写的更踏实。”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她们身上,把整个银杏林都染成了温柔的橙红色,风卷着叶声沙沙,像在替两人应和,将这片刻的安稳与甜蜜,悄悄揉进了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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