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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晨雾布棋,红信引蛇(1 / 2)

栖月幽庄的晨雾裹着水汽,黏在青石板的纹路里迟迟不肯散。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撞进来,惊飞了檐角蜷着的麻雀,青岑怀里揣着密信,月白长衫的下摆扫过院角那丛石榴,带起叶片上的露珠,顺着肩颈滑进衣领,冰凉的触感渗进皮肉,他却顾不上拂,脚步骤然加快,木屐碾过石板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昨夜墨泯在灯下布的局,此刻终于要见真章。他攥着密信的指尖泛了白,信纸边缘被汗湿得发皱,连呼吸都比平日快了半拍,沈、柳、温三家的反应,暗影教的动作,还有金启安那个莽夫会不会跳坑,无数念头在脑子里打转,倒比怀里的密信更让人心慌。

书房的门没关严,漏出半扇窗的光亮。青岑刚要推门,就听见里头传来青冥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恭谨:“少爷,染血的布条都备妥了,与沉船附近捞起的那批,连棉絮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他顿了顿,轻轻推开门。墨泯正立在窗前,玄色暗纹锦袍衬得身姿挺拔,腰间系着玉带,缀着的白玉佩随呼吸轻晃,碰撞出细碎清响。银灰色晨光落在袍角暗纹上,让那繁复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却因她周身沉静的气场,添了几分清冷矜贵。

她指间展着幅鲛绡海图,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黑风口的礁石群,指腹在一处暗礁旁刻意顿了顿,那里是昨夜阿泽提过的,珠煞和骨音撒布条的必经之路。海图上朱砂点过的痕迹,在晨光里泛着细碎冷光,像嵌在鲛绡上的血珠,与她锦袍上的暗纹相映,竟有种说不出的锐利感。

青冥单膝跪在案前,托盘里的三枚布条浸过红染料,边缘还沾着未洗尽的棉絮,艳色里裹着几分狰狞。听见脚步声,墨泯转过头,目光先掠过青冥手里的布条,才落在青岑额角的汗珠上,声音平得像一潭深水:“三家的动静,比预想中快了两刻钟。”

她说话时,指尖仍停在海图上,仿佛窗外的急促、案前的紧张,都与她无关。青岑喘着气把密信递过去,纸张因他的颤抖微微发颤:“是青岚传回来的,沈掌柜今早刚开货仓点损失,就有个‘路过’的渔户上门,说在沉船附近捞着些染血的布条,还特意提‘颜色像极了金家布庄的胭脂红’。沈掌柜当场就炸了,攥着布条直奔柳记粮行,柳少东家看见布条上的染料,把刚备好的贡米样品摔在地上,温小姐更是带着家丁往金府赶,现在三家的人已经堵在金府门口了。”

墨泯展开密信,指尖轻轻抚过“渔户”二字,指甲盖磨过信纸的声响很轻,却让青岑莫名安了心,这正是她昨夜布下的第一步。昨夜阿泽揣着伤,一瘸一拐地来报珠煞的计谋时,她就坐在这张案前,手里捏着支炭笔,在纸上勾出沈、柳、温三家的位置,还有金家布庄那处显眼的染坊。

“沈博文急脾气,丢了六匹蜀锦,定要找人算账;柳明轩谨慎,五十石贡米关系着官府的采买,他不敢赌;温若曦把给祖母的寿礼看得比什么都重,银饰沉了,她第一个不肯罢休。”当时她这么对青冥说,炭笔在纸上圈出金家的位置,“金启安贪财又蠢,最适合当这颗棋子。”

话音落时,她就让青冥挑了三个机灵的暗卫,乔装成渔户、货郎和挑夫,往三家附近的街巷去“撒消息”。现在看来,这步棋走对了。

墨泯把密信凑到灯前,信纸的边角被火烘得微微卷曲。青岚在信里写得细,连沈博文出门时慌慌张张摔了一跤,裤脚沾了泥;柳明轩攥着布条时指节泛青,连呼吸都带着怒意;温若曦红着眼眶,怀里揣着个空首饰盒,走几步就抹回眼泪的模样,都记在了纸上。

“青岚这心思,倒比账房先生还细。”墨泯嘴角牵起丝浅淡的笑,却没达眼底,她把密信折好塞进袖中,指尖不经意碰到袖里那支桂花簪,是前日白诗言替她整理衣襟时,故意插在发间的。簪头的珍珠还带着点暖意,却没让她眼底的冷意柔和半分。

她走到书架前,指尖在第三层的木格里敲了敲,暗格“咔嗒”一声弹开,里面摆着几枚刻着“墨”字的令牌,玄铁的边缘泛着冷光。“青岑,你现在去码头,让张五把‘墨字号’的备用船调去芦苇荡。”她拿起一枚令牌递过去,语气添了几分锐利,“船上不用装真货,就码些空木箱,外层裹浸蜡的油布,贴‘雪柔丝’的封条时故意歪几处,再在船舷划道小口子,让里面的‘雪柔丝’露个角,记住,那是染了白霜的粗布,别露了破绽。”

青岑接过令牌,玄铁的凉意顺着指缝漫上来,刚要转身,又被墨泯叫住:“还有,让织锦巷的布铺备些姜枣热汤,用粗陶碗盛着,让伙计挑去金府方向。要是三家闹得累了,就把汤送过去,顺便提一句‘墨家已派人去黑风口打捞,定会查清真相’,这话要说得软,别露了刻意。”

“属下明白。”青岑应着,脚步匆匆往外走,刚到门口,就和守在廊下的阿泽撞了个正着。阿泽的伤刚换过药,左臂的纱布裹得厚厚的,还渗着点药油的气味,他见青岑手里拿着令牌,眼里立刻漫上焦急:“青岑哥,是要去码头吗?少爷这边……要不要我守着?”

他昨晚听说墨泯要布局,愣是从床上爬起来,一早就在廊下等着,生怕错过半点消息。青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少爷心里有数,你在这儿守着,别让闲杂人靠近书房。”

阿泽点头应下,看着青岑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轻轻靠在廊柱上。晨雾渐渐淡了,阳光透过石榴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臂上,暖融融的,可他心里却总悬着,珠煞和骨音都是暗影教的狠角色,少爷这局布得虽妙,可万一有个差池……

正想着,书房里传来墨泯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阿泽,进来吧。”

他连忙推门进去,目光先落在案上的海图,又转向墨泯,语气里藏不住担忧:“少爷,金府那边真不用派人盯着?沈掌柜他们要是跟金启安动手,怕是要吃亏。万一有人受伤,反倒落了暗影教的口实。”

墨泯拿起案上的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的冰裂纹,声音依旧平静:“沈博文带了六个护院,都是跟着他跑商的老手,手里有功夫;柳明轩揣着官府的采买文书,真闹到官府,他占理;温家那两个家丁,是温老爷从军营请的护卫,会些拳脚。金启安想动手,得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同时对付三家。”

她顿了顿,把茶杯放在案上,目光重新落回海图:“再说,金启安最惜命,他要是敢动手,周万霖那边第一个不答应,布商公会的人,最看重紫彦城商户的脸面。”

阿泽这才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见墨泯拿起托盘里的一枚布条,放在鼻尖轻嗅。金家的染料里掺了西域红花汁,闻着有股淡淡的甜香,这是其他布庄没有的标记,也是她选金家当棋子的原因之一。“暗影教在金家安了眼线,就是染坊的刘安。”她把布条放回托盘,语气添了几分冷意,“金启安被堵门后,定会怀疑刘安,到时候刘安按暗影教的吩咐,把脏水往墨家身上引,说‘是墨家栽赃的’,你猜金启安会信吗?”

阿泽眼睛一亮:“他肯定信!金启安本来就恨咱们挡了他的布市,再被刘安这么一挑,说不定会直接来庄里闹!”

“他会闹,但不会傻到真跟墨家翻脸。”墨泯摇头,指尖在海图上圈出芦苇荡的位置,“金启安最在乎的是他的布庄和家底,只要让他发现,暗影教在染坊的染料缸里动了手脚,他就会明白自己是被当枪使了。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他自会跟暗影教斗起来。”

青冥在一旁补充道,声音依旧恭谨:“属下已让人在染坊的染料缸底,放了枚刻着‘影’字的铁牌,跟上次码头发现的一模一样。金启安只要派人清洗染料缸,定会发现,就算他再蠢,也该知道是谁在害他。”

阿泽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道:“少爷这局布得也太妙了!既让三家找金家讨说法,又让金家揪出暗影教的眼线,最后还能引暗影教去抢备用船,简直是一举三得!”

墨泯笑了笑,指尖碰了碰发间的桂花簪,笑意却没达眼底:“这还不够。咱们要等的,是暗影教的教主亲自露面。珠煞和骨音只是小角色,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她拿起炭笔,在海图上芦苇荡的位置画了个圈,圈旁写着“午时三刻,引蛇出洞”。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海图上,把墨迹映得透亮,也映着她眼底的坚定,这局棋,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对付金家,是为了把暗影教的老巢连根拔起,护住紫彦城的商户,更护住她和白诗言想求的安稳日子,任何挡路的人,都得被清出去。

紫彦城的晨雾散得慢,金府门前的青石板路上,水汽还没干。沈博文举着染血的布条,站在台阶下大声嚷嚷,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把残余的雾气烧穿:“金启安!你给我滚出来!我沈记的六匹云锦,是织娘熬了半年夜织出来的!柳记的五十石贡米,是今年头批新稻!温家的银饰,是若曦攒了半年月钱给老夫人的!你敢说这些不是你毁的?全紫彦城就你金家用这种掺了红花汁的胭脂红!”

他越说越激动,手里的布条抖得厉害,染血的边缘蹭到月白长衫上,留下一道暗红的印子,像溅在布上的血。柳明轩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半块烧残的锦缎,边缘还沾着黑灰,那是从沉船附近捞上来的。他气得脸色发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仍努力维持着镇定:“金老爷,咱们都是紫彦城的商户,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要是缺银子,大可以跟我们开口,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毁了我们的货,也毁了紫彦城商户的脸面!”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官府的采买文书,在金府门前晃了晃,纸张的边角被攥得发皱:“这文书还在我手里,要是官府问起贡米的去向,我只能如实禀报,是金家布庄的人毁了墨家的船,连带我的贡米一起沉了!”

温若曦站在两人身边,怀里抱着个空木盒,盒底还残留着几点银屑。她红着眼眶,声音带着哽咽:“金伯伯,我知道你喜欢那些银饰,我可以让银匠再给你打一套,为什么要把它毁了?祖母还等着我把银饰送过去做寿呢……”眼泪砸在木盒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珠子落在瓷盘里。

金府的朱漆大门关得死死的,门后传来家丁慌乱的脚步声,却没人敢开门。金启安站在二楼的窗边,看着一声砸在地上,瓷片四溅,热茶溅湿了他的青绸长衫,留下深色的印子,他却浑然不觉。

“废物!一群废物!”金启安指着门外,声音因暴怒变了调,“明明是暗影教的人栽赃,他们凭什么来闹我金家!王福,你去把染坊的刘安给我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他把染料的事泄露出去的!”

他早就怀疑刘安,前几日刘安总以“查看染料”为由,在染坊待到深夜,当时他只当是刘安勤快,现在想来,定是这狗东西在搞鬼!王福连忙应下,跌跌撞撞地往染坊跑,鞋跟磕在楼梯上,差点摔下去。

没过多久,王福就带着个穿灰布短褂的汉子回来,正是刘安。他一进门就“扑通”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演得十足逼真:“老爷,冤枉啊!属下绝没有泄露染料的事!定是墨家的人故意栽赃,他们想毁了咱们金家,好独占紫彦城的布市!”

“墨家?”金启安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怀疑。他虽恨墨家挡了自己的财路,却也知道墨泯的手段,去年城西的李记布庄想抢墨家的生意,没出半个月就被查出偷税漏税,最后落得个布庄查封的下场。墨泯要是想对付金家,犯不着用这么拙劣的栽赃手段。

刘安见他不信,连忙往前爬了两步,膝盖磨得地面“吱呀”响:“老爷,您信我!昨儿夜里,我在染坊值夜,见着几个黑衣人影在染料缸附近晃悠,他们手里拿着的布,跟沈掌柜手里的一模一样!我还听见他们说‘要让金家背黑锅’,那定是墨家的暗卫!您想想,墨家的船沉了,他们肯定不想承担损失,所以才栽赃给咱们,让沈掌柜他们来找咱们麻烦!”

他说得声泪俱下,连额角的青筋都绷了起来。金启安刚要松口,就见一个染坊伙计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个黑铁牌,声音里满是惊慌:“老爷!不好了!染坊的伙计清洗染料缸时,在缸底发现了这个!跟上次码头出事时,官府找的暗影教铁牌一模一样!”

金启安接过铁牌,指尖摩挲着上面的“影”字,脸色瞬间惨白,这铁牌他见过,上次码头的货船被烧,官府的人就拿着一模一样的铁牌来问过话!他猛地转头看向刘安,眼神里满是狠戾,声音都在发抖:“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敢勾结暗影教来害我!我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

刘安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额头“咚咚”地撞在青砖地上,很快就渗出血来:“老爷,不是我!是暗影教的人逼我的!他们抓了我的妻儿,关在黑风口的破庙里,说要是我不按他们的吩咐做,就把人扔进海里喂鱼!我也是没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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