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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封条映晨寒侵肆,傲骨凌霜破雾深(2 / 2)

白诗言含着泪点头,看着墨泯被衙役带上马。铁链在她手腕上缠了两圈,冰冷的铁触到她的皮肤,却没让她有半分狼狈,她坐在马背上,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在寒风里依旧挺拔的竹,玄色衣袍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晨光落在她身上,竟有种说不出的孤傲。

马蹄声渐渐远去,扬起的尘土慢慢落下,白诗言站在原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手里的银杏叶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老周上前一步,躬身道:“小姐,少爷吩咐,让您待在幽庄,老夫已派人去查京兆尹府的动静,还让人盯着北记的粮仓,定不会让少爷受委屈。”

“我不能就这么等着。”白诗言擦了擦眼泪,指尖攥着那片被泪水打湿的银杏叶,叶边的金线浸得发蔫,眼神却淬了火似的,透着股倔劲,“绝不能让她一个人扛!我得回相国府找我爹,有我爹出面,李默再横,也不敢不给面子!”

老周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刚想劝两句“小姐三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太清楚这位小姐的性子,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他当即躬身应道:“小姐说得是!这就给您备马车,咱们走后山的小路快些,免得被衙役撞见耽误事!”

话音未落,老周已转身往马厩跑,脚步又快又稳。白诗言攥着银杏叶站在原地,望着紫彦城的方向,指尖捏得泛白。没一会儿,老周就牵着马车过来,车帘掀着,车辕上还搭着件挡风的厚披风:“小姐快上车,马是庄里最脚快的,半个时辰准能到相国府!”

白诗言点点头,弯腰钻进马车,老周麻利地放下车帘,转身跳上赶车的位置,甩了一鞭马鞭,马蹄声“嗒嗒”响起,马车轱辘碾过晨露打湿的石子路,朝着庄外疾驰而去。

衙役推着墨泯跨进京兆尹府偏厅时,粗重的铁链在青石板上拖出“哗啦”冷响,与厅内甜腻的糕点香撞在一起,透着股说不出的违和。桌上那碟蜜饯核桃油光锃亮,雨前龙井在描金细瓷壶里冒着热气,连茶盏沿都描着缠枝纹,处处是刻意堆出来的殷勤,偏没半分官家该有的庄重。

厅里两个仆役早贴墙根立着,垂着手不敢抬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廊柱,“沙沙”声落进安静的厅里,倒比公堂少了几分肃杀,多了层掩不住的油腻感。

京兆尹李默早从梨花木椅上起身,玉扳指在指间转得飞快,见墨泯进来,脸上立刻堆起笑,快步迎上去想扶,却被墨泯不动声色避开。他也不尴尬,转而引着人往桌边去,声音裹着讨好:“墨公子一路受累,快坐!这茶是新采的雨茜茶,蜜饯也是西街‘福香园’的招牌,特意给你备的!”

他一边说,一边给墨泯斟茶,茶水满得快溢出来,眼神却没离开过墨泯的玄色劲装,像是在估算这料子值多少银子,又像在掂量墨家的家底有多厚,语气里的贪念藏都藏不住:“其实今日请你来,也不是为了坊间那些闲话,什么私囤粮草、勾结匪类,我哪能信啊!墨家在紫彦城开了几十年铺子,一半的商户都仰仗你吃饭,你要是出事,我这京兆尹的位子都坐不安稳!”

墨泯没动,就立在厅中,玄色劲装衬得她身形冷挺,指尖连碰都没碰那杯茶,声音平静得没半点波澜:“李大人有话直说。”

李默脸上的笑顿了顿,端起自己的茶盏抿了一口,眼珠转得飞快,话锋突然软下来,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熟稔:“墨公子啊,你也知道,这京兆尹府开销大—,上下下几十号人要吃饭,上个月修城墙垫了银子,这个月给上头送礼又得花钱,我这手头实在紧得慌。我听说,墨家南巷的粮铺囤了不少新米?东街的翰墨斋还收了几本绝版的老书?”

他说着,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却满是赤裸裸的索要:“你看这样行不行?墨家先匀个两万石米给府衙当粮饷,再挑个三五本值钱的老书送过来,要是能再添上六千两银子周转,我立马让人把封铺子的封条全撤了,再让人去坊间辟谣,保准没人敢再提半个‘私囤’‘勾结’!往后墨家在紫彦城的生意,我也多照着点,谁要是敢找你麻烦,我第一个把他抓起来!”

墨泯看着他这副嘴脸,眼底没半分波澜,只淡淡开口:“墨家的米,按市价卖给百姓;墨家的书,按原价卖给书生;墨家的银子,是靠正经生意赚来的,不是给人当‘周转’的。李大人想捞好处,怕是找错人了。”

李默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猪油,眼里的光也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随即转为恼羞成怒。他“啪”地把茶盏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来,滴在蜜饯碟里,晕开一片深色的印子,语气也冷得像冰:“墨公子这是不给我面子?你可知,现在墨家的铺子全封着,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墨家在紫彦城彻底开不了张!你再好好想想,两万石米、几本书、六千两银子,换墨家的活路,多划算的买卖!”

“划算不划算,我清楚。”墨泯抬眼,目光冷得像淬了冰,“但李大人怕是忘了,律法没规定商户要给府衙‘上供’。想靠勒索过日子,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你!”李默被噎得脸色涨红,手指紧紧攥着桌角,声音里满是狠戾,“好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真当我不敢动你?来人!把他带下去,关进地牢!我倒要看看,是你墨泯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手段硬!等你想通了,愿意拿东西换活路,再来跟我谈!”

门外的衙役立刻冲进来,粗重的铁链“哗啦”往墨泯手腕上缠,冰冷的铁蹭过皮肤,墨泯却没半分惧意,只抬眼淡淡瞥了李默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漠然,像在看一只围着骨头打转的狗,冷得让李默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连刚冒出来的火气都灭了半截。

他想再放句狠话,可对上墨泯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竟觉得后背发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看着衙役把墨泯押走,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搓着,心里又气又慌,气自己没捞到好处,更慌刚才墨泯那眼神,像能看穿他所有的贪念和心虚,让他莫名的不寒而栗。

地牢潮湿阴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霉味和铁锈味,角落里堆着发霉的稻草,草上还爬着细小的虫子。墙角的水顺着石缝往下滴,“嘀嗒、嘀嗒”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墨泯靠在墙边,铁链缠在手腕上,铁环磨得皮肤发红,可她依旧坐得笔直,脊背挺得像一杆枪,眼神里的孤傲半点未减。她闭着眼,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地牢的阴冷仿佛与她无关。

直到半天后,李默提着一盏灯笼走进来。灯笼的光忽明忽暗,映得他脸上的纹路都显得格外深,神色复杂得很,有不甘,有忌惮,还有几分贪婪。他站在离墨泯三步远的地方,不敢再靠近,开口时声音带着点试探:“墨公子,想清楚了吗?只要你松口,愿意给京兆府的粮饷挑些好米,再在相国白大人面前替本府美言几句,说说本府治理紫彦城的功劳,今日这事就算了。墨家的铺子,我立马让人解封,绝不难为你。”

墨泯缓缓抬眼,目光透过灯笼的微光,依旧冷得像淬了冰,没有半分松动:“李大人,我墨家在紫彦城立足数十年,靠的不是妥协,是规矩,是对得起百姓的良心。想要好处,凭本事来拿;想扣罪名,先找齐证据。京兆府的粮饷,墨家一向按规矩供应,好米坏米,账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没必要做手脚。至于在相国面前美言,大人若是真治理得好紫彦城,不用我说,相国也会知道;若是做得不好,我说再多也没用。”

李默的耐心彻底耗尽,他冷哼一声,灯笼的光晃得他影子在墙上忽大忽小,像张牙舞爪的鬼魅:“好!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本府不留情面!明日大堂审案,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说罢,他甩袖离去,地牢的门“哐当”一声关上,落了锁,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嘀嗒”的水滴声。

墨泯重新闭上眼,指尖依旧轻轻敲击着膝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王显和李默急着动手,反而露了马脚,影三那边,想必已经查到北记粮仓的动静了。

隔天一早,墨泯被押上大堂。堂下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咚”地砸在地上,震得人耳膜发疼,声音在大堂里回荡,带着肃杀之气。王显站在一旁,嘴角噙着得意的笑,眼神里满是期待,仿佛已经看到墨泯认罪的样子。李默坐在堂上,手里握着惊堂木,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昨晚有人递了消息,说北记的粮仓有异动,怕是要出事。

“墨泯!你可知罪?”李默一拍惊堂木,声音洪亮,想借着气势压过心底的慌乱。

墨泯抬起头,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哗啦”声里,她眼神却依旧冷傲如霜,她扫过堂下衙役,掠过王显得意的脸,最后落在李默身上,目光里没有半分屈服,只有一种“你们奈我何”的漠然,像一把冰冷的刀,直刺人心。

“我何罪之有?”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压过了堂外的风声。

王显立刻上前,双手捧着账本和令牌,递到李默面前,声音都带着颤,却硬撑着喊:“这账本、这令牌,都是证据!账本上记着你私囤十万石粮食,令牌是你勾结北记的信物,你还想狡辩?”

墨泯的眼神骤然扫向他,那冷意比昨日更甚,像寒冬里的冰棱,能刺穿人的骨头。王显被这眼神看得下意识后退一步,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在地上,指尖都在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贪念和恐惧,在这眼神面前都无所遁形。

“账本是伪造的,令牌是证物,昨日在地牢,我已经说过了。”墨泯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至于私囤粮食,南巷粮铺每日销量、街坊邻居都能作证,我墨家的粮铺,从来都是有多少卖多少,从不囤粮。至于密谈,昨日我在栖月幽庄陪白小姐捡银杏叶,还有栖月幽庄的仆人都可作证;私囤粮食,南巷粮铺的伙计、买米的百姓,都能作证。大人要审,尽管传证人来,我墨家不怕查。”

李默见她依旧强硬,又一拍惊堂木,声音更响了些,想掩饰心底的慌乱:“你手下的人,自然帮你撒谎!王大人说的漕运、官粮之事,你敢说没有?去年冬天漕运粮船翻船,五千石粮食不知所踪,是不是你勾结北记的人劫了粮食,私囤起来?”

“漕运账本在户部,官粮出入有记录,大人要查,尽管去调,不必在这里猜测。”墨泯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的冷意几乎要将空气冻结,“倒是王大人,去年冬天漕运粮船‘翻船’,五千石粮食根本没翻,是被你派人运去北记的粮仓,高价售卖,赚的银子都进了你自己的腰包;上个月你强占张老汉的民宅,把张老汉赶去城外的破庙,就是为了给北记当据点,这些事,大人要不要一起审?”

王显吓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墨泯,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胡说!你没有证据!”

“是不是胡说,查一查便知。”墨泯收回目光,重新垂下眼,周身的冷意却没散去,她就那样站在堂中,铁链缠身,却像一尊不可撼动的冰雕,孤傲又决绝,“我的人已经查到北记粮仓的动静,昨晚北记的人偷偷转移粮食,想嫁祸给墨家,可惜,我的人已经把人扣下了,人证物证都在,大人若是想查,现在去北记的粮仓,还能找到剩下的粮食。”

李默坐在堂上,看着墨泯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脸,又瞥了眼面如死灰的王显,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终于明白,自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墨家看似没有背景,可墨泯的心思、手段,比那些有背景的世家子弟还要厉害。真要闹大,王显的罪证会被扒出来,自己收了王显好处的事也会暴露,到时候别说京兆尹的位置,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可他又不甘心,若是就这么放了墨泯,自己不仅没拿到好处,还落了个“滥用职权”的名声,以后在紫彦城怎么立足?他咬了咬牙,心里的贪婪压过了恐惧,眼神变得狠戾:“一派胡言!都是你的人,他说的话怎么能信?没有本府的命令,谁允许他私自抓人?今日你若不拿出银子赔偿京兆府的损失,不承认私囤粮草的罪名,就别想离开京兆尹府!”

他心里打着算盘,墨家有钱,只要墨泯肯拿出银子,这事就算了,既得了好处,又不用担风险。至于王显,事后再找个理由把他推出去顶罪,就能撇清关系。

墨泯抬起眼,眼神里的冷意更甚,像冰原上的风:“李大人是想靠勒索过日子?墨家的银子,是靠正经生意赚来的,不是给你这种贪官污吏填腰包的。你想要好处,凭本事来拿;想抢,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你!”李默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铁青,手里的惊堂木握得更紧,指节都泛了白。他想再拍惊堂木,却见堂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影一带着两名相国府的侍卫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相国府的令牌。

“李大人,相国大人有令,即刻释放墨泯,并彻查墨家商铺被封一事,若有滥用职权、栽赃陷害之人,从严处置。”侍卫的声音洪亮,堂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默脸色骤失血色,掌中的惊堂木“当啷”坠地,在青砖上滚出数道冷响,最终停在墨泯脚边。他望着那面映着晨光的相国府令牌,又对上墨泯眸中化不开的冰寒,才骤然惊觉,自己不仅惹了不能惹的人,更一头撞上了撼不动的铁壁。

墨泯弯腰,捡起地上的惊堂木,轻轻放在案上,动作从容,却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她看着李默惨白的脸,淡淡开口:“李大人,现在,你还觉得墨家好欺负吗?”

李默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影一解开墨泯的铁链,看着墨泯转身离去。她走过王显身边时,淡淡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一种“你输定了”的冰冷笃定,让王显瞬间如坠冰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阳光透过堂外的窗户,落在墨泯身上,玄色衣袍泛着微光,她的背影依旧笔直,像一株在寒风里挺立的竹,孤傲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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