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黄狗对上沈冰心的冰冷目光,立时耳朵一耷拉,夹着尾巴呜咽几声,便老老实实伏卧在地,安静下来。
杨元博见此情景,眼中的光亮愈发炽盛。他更加确信,自己这次的确遇到了传说中的贵人。
一旁的冬雪见状,不由得心下一惊。此类场景,除非她刻意散发出杀气,才能震慑住这条大黄狗。
然而小姐只是冷冷瞥了一眼,便让它立刻收敛了凶性。由此足可见,小姐的实力远非她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冬雪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夏初,让她在小姐面前务必谨慎一些。
见微知着,不难判断,倘若自己和夏初日后真的让小姐发现对她有不利的一面,只怕她出手会毫不留情。
念及此,冬雪不禁对沈冰心生出一丝敬畏。
沈冰心目光淡然地扫过院子中央,竟看到一些房顶的瓦片排列成阴阳八卦的模样,其八卦符文间隐隐还生出五行逆转之势。
她当下不由得轻声道:“这是八门两仪逆转五行阵。不过这八卦符文的变换之际,存在着几处疏漏。”
说着,她瞥向杨元博,微微一笑道:“杨大叔,看来你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哦。”
杨元博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一笑道:
“让仙姑见笑了。我这也是无人教导,自己瞎琢磨呢。不说这些了,仙姑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仙姑快请,您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沈冰心见此,不禁仔细打量着他。这瓦片所布之阵,对真正的修者而言不过是常识,算不得什么。
而且她看得出来,杨元博的疏漏并非不懂其理,反倒像是仓促之下无意犯下的纰漏。
她瞬间便想通了前因后果: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哐啷”声,哪是什么鸡飞狗跳,分明是自己突然到访,让正在布阵的杨元博手忙脚乱,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纰漏。
略一思量,沈冰心心中便已了然。这个杨元博,绝对不简单。但她当下并未多言,只是轻轻颔首,抬步走向堂屋。
进得屋来,映入眼帘的是陈旧褪色的墙壁。正厅通天位上,供奉着老天爷的尊位。
而在西边角落,另有一处香案,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柳、刘两家人的灵牌,想来便是柳经济和刘员外的全家了。
除此之外,沈冰心还敏锐地察觉到整个房顶的瓦片也少了一些。念及此,她不禁觉得这杨元博有些好笑。为了演练基础阵法,竟把房顶的瓦片拆了下来,这人行事倒是别具一格。
思虑至此,她转头看向杨元博。杨元博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仙姑,您看我这家里家徒四壁,连把干净椅子都拿不出来,实在是慢待您了。"
沈冰心轻轻叹息一声:"杨大叔,进屋之前,你已坦言会对我知无不言,我想问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
“你如今家徒四壁,想来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即便如此,你还节省口粮,把那条大黄狗养得膘肥体壮。”
“足可见你在谋划些什么,但这些我通通不感兴趣。告诉我,那女鬼刘玉翠生前的一切,包括她的冤情。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晓得怎么做。"
在沈冰心笃定的眼神中,杨元博却有些难为情地嗫嚅道:
“仙姑,原本我该把这些原原本本地告诉你,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说着,他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沈冰心露出意外的表情,冬雪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元博,正欲出言呵斥,沈冰心却抬手制止了她,旋即便好整以暇道:“哦?杨大叔说来听听。”
哪料想杨元博接下来的操作再次令沈冰心失算。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随后“扑通”一声跪到沈冰心身前,恭敬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沈冰心被他这个举动完全惊愕住了,一时竟忘了反应。
杨元博一边磕头一边乞求道:“仙姑在上,请受我杨元博一拜!仙姑既救我性命,便证明我杨元博是有缘法的。恳请仙姑引导我踏上修炼之路,渡我杨元博出凡尘呐!”
沈冰心被杨元博这突如其来的请求整得有点脑袋发懵,急忙俯身将他扶起,道:
“杨大叔,你有事说事,这是干什么?还有,我虽救你性命,却也不是什么仙姑,又如何渡你出凡尘呢?”
杨元博却固执地摇了摇头,不肯起身,道:
“仙姑,您就别推辞了!求您帮帮元博吧!踏入修行,追寻仙道,是我一生梦寐以求的事。倘若您不是仙姑,昨晚又怎能在那厉鬼手下救我性命?”
沈冰心见杨元博如此渴望踏入修炼,不禁想起了十三岁的自己。
想当初,饶是自己天赋已算上乘,却两次阴错阳差与血宫失之交臂,遗憾未能成为血宫弟子,还因此被沈府赶出家门。
若不是师父从天而降将她收为弟子,带入冰宫,只怕此时的自己早已如同世俗女孩那般,被父母草草嫁出去,给哥哥换了彩礼吧。
念及此,沈冰心心中不禁被触动,开口道:“我能救你,是因为我是武道修者。不过杨大叔,你若真的想踏入修炼,我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看看你与我的宗门是否有缘。”
“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把刘玉翠的生平过往讲与我听。眼下时间紧迫,不容拖延。至于你的修行之事,日后我再为你安排。”
“但我也提前告诉你,以你如今的年龄和资质,即便苦修不坠,若无特殊机缘,怕也只是在修炼的道路上初窥门径罢了。”
杨元博听完这话,脸上瞬间涌出狂喜之色。他急忙躬身,重重朝沈冰心行了一礼,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多谢仙姑!”
紧接着,他缓缓起身,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当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带着几分沉重:“仙姑,此事说来话长,这一切都得从三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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