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议事正厅内有人欢喜有人忧。
左良玉看着众人的收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与此同时，后半夜的大清军营里，处处篝火连成一片，如同星河般绚烂，可营帐内弥漫的气氛却愁云惨淡。
那些八旗亲卫脾气本就火爆，却又谨记贝勒爷的命令，没敢把怒火撒在蒙古部落的人身上，只能个个阴沉着脸，看上去煞是恐怖。
而蒙古八部不少部落的头领及其亲信，早已悄悄摸摸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不知在密谋着什么。
如今在这军营之内，蒙古部落与满人之间的关系，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满人那边的贝勒爷们还在极力拉拢，可自从对方开始管控盛京城内蒙古八部的一应家眷后，这份拉拢就变得极为荒唐可笑。
这般行径毫无用处，反倒更笃定了如今营帐之内局势的复杂。
不少蒙古部落的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私下交谈：“现如今，咱们到底还算不算大清的一份子？”
“天晓得。反正部落首领跟那些贝勒爷都快打起来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要我说，咱们跟大明这一场仗，悬了。”
“管那么多做什么？大老爷们吩咐下来，咱们这些人给谁卖命不是卖？”
而周围的一众八旗亲卫，看似在巡逻，实则也有意无意地将防范的目光投向这些蒙古部落的人。
若是蒙古人聚集的密度多了些，便会上前驱赶。
蒙古部落的人撇了撇嘴，也不愿把冲突闹大，扭头转身重新分散开来。
这样的情况足以看出，如今这军营之内，就算没有大明的人前来搅局，也早已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点燃，然后“轰”的一声巨响，把所有一切都毁得干干净净。
阿敏残部的统领与其他蒙古部落的头领聚在一处。
他目光闪烁，眼底泛着波澜：“我已跟那大明侯爷商量好了，现如今这大清、这满人的地盘，不能再待了。”
“一切都听老哥你的，反正这份窝囊气，谁爱受谁受，老子我不受了。”
其他蒙古部落的头领面上也带着一股阴狠之意，恶狠狠地附和：“没错。这份压抑的氛围，都快成了咱们的心头阴霾。”
“尤其是每日都要挂着虚伪的笑面对那些满人，生怕对方下一刻就拿出刀子直接捅了自己；而那些满人也怕咱们这么做，如今早已是互相提防，割裂得厉害。”
见大多数首领都赞成，阿敏残部的首领才微微点头，随后又说了大明给出的条件。
见这些首领一一同意。
他挥了挥手，众人便再次散开。
到了后半夜，蒙古部落首领之中，有一人并未回到自己的营帐。
正是托鲁姆。
他猫着腰，小心翼翼地避开周围的人，打算朝着镶黄旗贝勒阿济格的营帐方向而去。
可他还未走到营帐周围，反倒被阿敏残部的首领拦了个正着。
“托鲁姆，你想做些什么？”
阿敏残部的首领阴沉着脸，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拔出弯刀，刀刃在周围火光的映衬下，泛出道道寒芒。
托鲁姆倒也不怕，也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别拦我。阿敏残部的首领，如今你投靠大明，我投靠大清。
大明给的条件，可没有大清给的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要怪就怪大明太小气。”
阿敏残部的首领听到这话，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大清许诺的的确多，但首先得他们能给你才行。
大明给的少，却绝对能够兑现。
托鲁姆，你连这一点都看不透，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在托鲁姆说出这话的那一刻，阿敏残部的首领忽然招了招手。
下一刻，附近营帐周围，其他蒙古部落首领的身影一一出现，仿佛他们早已心知肚明彼此之间藏着叛徒。
“你怎么知道的？”
托鲁姆一脸惊恐地发问。
阿敏残部的首领再次拍了拍手，紧接着，托鲁姆部落的数道身影也来到了附近。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首领大人。你选择大清，是要将整个部落全都葬送，让我们成为草原上无人收尸的孤魂吗？”
“部落里的人都不同意。”
“为了部落，请首领大人赴死。”
为了表现对大明的忠诚，不等阿敏残部和其他部落的首领发话，这些托鲁姆的族人便像无畏冲锋的勇士，直直地朝自家首领冲杀而去。
双拳难敌四手。
很快，淡淡的血腥味在夜色中散开，托鲁姆已然成了一具死尸。
随后。
他的尸体被部落的人带了回去。
也只有他们部落的人说出来的理由，才能让镶黄旗的阿济格暂时信服。
至于过上一段时间，对方会不会再仔细追查，阿敏残部和其他蒙古部落的首领并不在意。
到了那时。
他们早已身在大明，大清与他们再无瓜葛。
“聪明的选择。”
阿敏残部的首领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随后其他部落的首领各自散开，这片夜色也重归寂静。
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无形的杀机并未因此散去。
这宁静的夜，注定还会发生更多不平静的事。
翌日清晨，贝勒阿济格从床上醒来。
刚一走出营帐，便听见附近传来一阵骚乱声与哭泣声。
阿济格皱着浓眉，大步朝着声音来源走去，到了地方才发现，地上躺着的竟是托鲁姆的尸体。
“怎么回事？托鲁姆怎么死了？”
阿济格沉声发问，心脏也猛地一沉。
在众多蒙古部落首领之中，托鲁姆对他是最为忠心的，此人也是他能把持住这数个蒙古部落、将近数万人马的重要原因，对此阿济格是看在眼里的，可现在，托鲁姆死了，死得他一丁点儿察觉都没有，这让他产生了强大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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