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玲珑跟自家小姐一样，哪怕早已离开清平乐坊、被赎了身。
可“贱籍”的烙印仍牢牢刻在户籍之上，若不废除，这烙印便要追随一生，日后有了子嗣，也会成为孩子一生的污点。
如今国策颁布，哪怕暗地里仍有人会心存轻视，可放眼整个大明天下，大局上已不会再有影响。
对她们这样曾身处贫贱的人而言，这无疑是天大的好事。
柳如是此时正居于京城之内。
自江南东林党出事过后，她对东林党虽仍有几分好感，却再无往日那般崇拜；后来来到京城，亲眼见证着大明一步一步变好，心中也渐渐生出“与有荣焉”的归属感。
此刻听到身边小丫鬟的兴奋大叫，柳如是姣好的面容上，一对柳叶眉轻轻挑起，发自内心地露出一丝笑颜，轻声叹道：“陛下仁慈！”
……
辽东一带的战火硝烟从未停歇，即便双方处于对峙状态，局部的动荡也时时发生。
“轰！轰！轰！”
深夜里，大炮的轰鸣将寂静彻底粉碎，发烫的炮管不断填充弹药，夜色中，大明的战车正疯狂前行。
大量火器营的士兵，即便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里，依旧目光明亮。
他们搭配着附近的火炮营，不断高速移动；边上几乎是清一色的步兵与重甲骑兵相互掩护，以此护卫火器营与火炮营的安全。
又是一次夜袭。
待大炮的轰鸣声缓缓停下，大清阵营重新稳住阵脚展开反击时，大明军队已再次成功撤退。
左良玉灰头土脸。
他的战马早已被砍成两半，此刻正手提大刀，与身边一众亲卫一同冲杀突围。
“这多尔衮的兵法还真不是盖的，净学些在悬崖底下埋人的阴招。要不是火炮威力够强，今日本侯爷还真有可能栽在这里。王八犊子。”
左良玉脸上满是狠辣，破口大骂，话里话外全是对多尔衮的杀意。
周围亲卫也松了口气，直到彻底脱离战局，这支队伍才恢复正常行进，继续前往附近城池稍作休整。
与此同时，秦良玉、曹文诏麾下的小股部队，还有精锐野战部队，也都在各自的战场行动。
既然大局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局部的争夺便显得尤为关键，也正因如此，左良玉、秦良玉、曹文诏这些侯爷才会个个亲自上阵；甚至在与蒙古八部的首领商谈时。
他们侯爷的身份，往往也更具说服力。
抵达城池时，已是深夜，城内灯火通明，巡逻部队往来不断，城墙高处的火把依旧耀眼。
再三确认左良玉的身份后，城门才微微打开，可即便左良玉一行人进了城，仍被守军要求第一时间分散，直到有与左良玉相熟的将领认出他，且逐一核实了亲卫们的身份，才算是彻底放行。
整个过程中，左良玉没表现出半分不满。
此前局部动荡时，清军确实用瞒天过海之计夺去了一两座城池，所以明军这边的防备才会再度加重。
莫说是他左良玉，就算是如今三军主将洪承畴来了，也要按这套流程一一检验，通不过便只能打道回府。
离开城门口，左良玉方才歇了口气，此刻缓过劲来，便快步朝大都督府方向赶去。
到了府内才发现，灰头土脸的不止他一人，曹文诏与卢象升两人的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孙传庭那家伙，该不会又算计了豪格一把？”
左良玉看了看周围，深夜里，败兴而归的人早早就回来了，而大胜的队伍恐怕还需些时间才能抵达。
卢象升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豪格虽统兵有道，但孙传庭更为狡诈，所以才能每每算计成功。
而且他对多尔衮的兵法也逐渐洞悉，如今军中，除了大都督，恐怕只有他能对清军形成绝对优势。
反倒是我们几个侯爷，这一次可真是被他一人压过了风头。”
曹文诏也没好气，翻了个白眼：“技不如人，也没办法。
不过好在我们俩也并非全无收获。
借着夜袭的机会，成功和蒙古八部阿敏残部的人接上了头，约定好三日后再配合着演一场戏。
到时候有他们内部配合，就算多尔衮和豪格的八旗亲卫防范再严，咱们也绝对能占得优势。”
眼见曹文诏、卢象升都有阶段性进展，唯独自己左看右看、两手空空，左良玉这火爆性子差点没憋住气。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左良玉回头一看，竟是秦良玉。
只见她唇角微扬，英姿飒爽，一身战甲虽有破损，衣物上也沾了不少血污，面色却带着喜意，傻子都能看出她此行有收获。
左良玉酸溜溜地开口：“秦侯爷这是遇上什么好事了？今晚夜袭拿下了哪处阵地？”
“谁也没袭。”
秦良玉语气轻松，“今晚我去见了蒙古八部中，除察哈尔部、阿敏残部、科尔沁部之外的其余五部。
不过不是在战场之内，而是在战场外围。
我已得知，八旗多尔衮那边，正试图控制蒙古各部落的家眷，这让蒙古八部的人投鼠忌器，却也让满人与蒙古之间的关系变得极为恶劣。
相信把这事用在战局里，对正面战场而言，恐怕会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秦良玉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条关键情报，左良玉听后目瞪口呆，狠狠拍了拍后脑勺。
他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法子？
只觉悔之晚矣。
恰在此时，洪承畴与孙传庭两人一前一后，几乎并肩走进了大都督府的议事正厅。
“都坐。”
洪承畴连日来凝重的面色明显好转。
他挑了挑眉，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今日诸位可是立了大功。孙传庭夜袭成功，还说服了察哈尔部余下的人；秦侯爷此番得来的情报，想来在正面战场也定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或许不用等陛下给的期限。
今年咱们就能让大军继续压境，步步紧逼。”
众人面前，洪承畴直言夸赞。
秦良玉脸色一正，面露庄重：“这都是属下该做的。大都督放心，我麾下白杆兵绝不会拖后腿。”
孙传庭也随即站出，述说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洪承畴脸上的笑容因此更加灿烂：“好，都好。唯有如此，才是我大明王师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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