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德这时又问起王士俊来。
总督和巡抚并不是上下级,而是互相监督都是中央派遣的钦差。
所以,福德在王士俊面前并不以下官自称,只是因为权力不如总督,也就还是称王士俊为“您”。
王士俊听后把笑容一收,看向福德:“是吗,中丞从哪里听说的?”
“自然是我在京里的亲友们说的,说是当今主子也知道了您是能吏,跟李卫一样。”
“如今,连李卫被都调进京做了刑部尚书,您也迟早是要升迁进京的。”
福德笑着回道。
王士俊只是笑了笑:“只要你们报上的垦荒数目够多,那升迁的就不只是我一人!比如你福中丞,如今不就要去江南那温柔富贵乡当巡抚了吗?”
“我等明白!”
福德这时也微微一笑。
御史曹一士则在这时出列言道:“但这么下去,只怕会让山东、河南的税赋更重,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毕竟你我都心知肚明,哪有那么多荒田去开垦。”
“曹一士!”
王士俊突然把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放:“这是你该担心的事吗,你该担心的是,是不是报的不够多,主子会不会因此不满!至于百姓怎么样,他们在哪儿活不是活?”
曹一士深呼吸了一口气,但也没有争辩,只拱手作揖:“是!”
王士俊则神色阴沉地又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后:“新的河南巡抚吴公就要到任,进京听用的岳公也要途径我们河南、山东两地,粮道要做好接待之事!”
“嗻!”
河南、山东的粮道官也在这时应了一声。
而吴应棻、岳钟琪待到了河南和山东后,虽然嘴上也因为河南、山东地方接待和馈赠,而答应会装糊涂。
但两人还是都给弘历去了密奏,反馈了河南、山东地界的事实。
不过,弘历为此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然先收到了福德的一道也弹劾王士俊的密奏,言王士俊在任河南巡抚期间报垦多罔,捐输累民,且又说豫省地亩隐匿者甚多,请求特降谕旨概行豁免。
弘历在拿到这份奏折后,凝神想了半日,最后还是决定不予声张,只在拿到岳钟琪和吴应棻的密奏后,下旨叫了大起,而在御门听政时探讨此事。
“曹一士弹劾王士俊虚报垦荒田亩,累民欺君,今日,就在这朝堂上议一议,这王士俊到底有没有弄虚作假,累民欺君?”
不过,在听政时,弘历只先拿出了曹一士弹劾王士俊的拿道奏折。
刑部尚书宪德这时先出了列:“启奏主子,王士俊绝不会弄虚作假,累民欺君,他只是招惹到士林忌恨而已!曹一士沽名钓誉、为迎合士绅,故意攻讦勤于王事的官员,居心叵测,请您明察!”
“王士俊考察严格,清丈垦荒过于认真,故不容于地方官绅,请主子明鉴!”
正红旗汉军都统李禧跟着附和道。
大学士朱轼这时则据理力争道:“但京师已经增加大量来自山东、河南的流民已是明证,曹一士所言之事,我在进京途中也有所看见,山东、河南一带催征之重,甚于邻省,他王士俊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是在勤于王事,反而是在为自己的官途不惜损太上皇的圣德,如今还要损皇上的圣德!”
“朱先生何必为自己门生辩护!那些流民谁能确定真是因为无地而进京谋食,难道不是生齿日繁,不得不进京谋食?”
“至于催征过重,也不过是王士俊追讨大户隐匿之税更积极而已。”
刑部尚书宪德冷冷一笑,他打定了新皇帝也是跟雍正一样的为政风格,更关注地方督抚是否以严厉打击缙绅势豪,所以在这时问了朱轼一句。
朱轼不由得憋红了脸。
李禧也不禁暗笑,他没想到朱轼也会站出来,竟然跟天子的本意反着来,居然还真的跟曹一士那傻子一样,去在乎底下的小民。
在他看来,普通百姓哪有合乎圣意重要?
至于,因此带来的为迎合皇帝喜严酷急功近利的心思而反而便宜了地方士绅兼并的问题,在让皇帝满意面前,根本就不重要,作为有权有势的人,谁又真的想去抑制兼并呢?
但他明显错误认识了弘历。
弘历是不愿意以妥协求团结,但不代表,他就愿意被人利用为权力斗争的棋子,而被当傻子看。
所以,弘历在这时开了口:“京师流民增加的确是事实,王士俊虚报累民欺君也的确是事实,因为朕这里还收到三份密奏,都是弹劾他王士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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