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咬牙切齿起来。
“他应该,也是怕皇上您会站在王士俊一边,毕竟王士俊在天子面前,一直表现出的是能臣形象,所以先在朝野间传播开来,以求先博得士林中反感王士俊虚报累民之君子的同情。”
“可以说,他要的就是即便因此而死,也能得个不畏权臣的名。”
允礼回道。
弘历凝视向允礼:“所以,他这是怕朕不够持正?”
“正是!”
“因为他自己本就不是十分忠正之人。”
允礼回答后,又道:“所以,弘晈想必也知道了曹一士的事,而趁机把曹一士在太上皇禅位前和弘春接触的事,也借机披露出来,目的在于给弘皙报仇!弘晈和弘皙素来关系不错!”
“天下官僚还真是各个不让人省心!”
“这些宗室也一样,让人不省心!”
弘历没好气地说着,接着就长叹了一声。
“曹一士既然行贿在先,泄密在后,也交刑部议处!”
“至于弘晈、弘景,弘春,皆下旨申饬,一个个,父兄被圈禁,不想办法让父兄被释放不说,还以此为乐,鼓噪生事!”
“可谓不孝不悌,互相排挤,不知向善!非亲亲睦族,以利社稷长治久安之道!”
弘历思忖片刻,抬头看向允礼等军机大臣,提出了自己的处置旨意。
曹一士不必说,让允礼等军机大臣没想到的是,弘历会要求把弘晈、弘景、弘春一起申饬,说他们不孝不悌,甚至还把亲亲睦族提高到社稷长治久安上面。
别的人还好,允礼听后就不禁两眼闪起了泪花。
作为宗亲长辈的他,自然希望下一代的宗室能够和和睦睦的。
“皇上的确见识非凡,知道宗室和睦也很重要,更知道如何循序渐进的来,因此要求调查十四哥被圈禁缘由后,如今又先拿小一辈的训饬,意在表示他希望宗室能够和睦。”
允礼因而在当晚见到允禄,向允禄也提起了这事。
允禄听后点了点首:“这么看来,就当上奏为十四哥求情,请其停止圈禁,复其爵位了。”
“是应当这样做,但这事只能由皇上自己来做,宗室和大臣都不能直接决定的。”
允礼说道。
允禄听后颇为惊讶:“这是为何?”
“无论是宗室,还是大臣,为十四哥等犯罪宗室求情,都有离间天家父子的嫌疑!”
“我们宗室唯一能做的就是,请旨辞去军机行走之权,让皇上可以更容易的乾纲独断,而不用受我们这些宗室掣肘。”
“毕竟,如果有我们在军机处,皇上真要对犯罪宗室开恩,大臣们可以因为君臣名分已定而不必再为四哥说话,我们作为宗亲,岂能不因为四哥乃皇族尊长而四哥说话,要求皇上先询问四哥再说?”
允礼这么说后,允禄点了点头:“皇上如今为政明正,宽严相济,还讲究一个润物细无声,我们这些做叔叔的,是不应该过于掣肘,该让他更好的施展。”
“正是!”
“没必要像当年八哥一样,一开始还想着掣肘四哥。”
允礼说道。
“十七弟说的对。”
“我打算明日就上本请辞军机处事。”
“我也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起来。
弘历这里在翌日就收到了允礼、允禄请辞军机处行走的奏折。
这让弘历颇为惊喜。
若非两人主动请辞,他是不好将两人赶出军机处的。
毕竟两人是皇叔。
弘历也在收到这奏折后,召见了两人,问起缘由,何故不愿意再在军机处辅佐他。
允礼自然是推说自己身子骨弱,不能承担过重的政务,且如今天下太平、内外无大事,苗事也有了可靠的抚定大臣,也就请旨不兼军机处行走职事。
允禄则推说自己才干有限,不适用在军机处做事,待在军机处,反而容易误事。
弘历听后也就答应了,且朱批说,勉从所请,各赐银两万两,以慰其劳,算是委婉表示,他很满意两人主动请辞军机处行走职事的行为。
福彭见允礼、允禄主动辞去军机处行走职事,且因此得了赏银后,也识趣的以昔日对战准噶尔守科布多时留下的伤病复发为由,也请辞去军机处行走职事。
弘历也仍然朱批勉从所请,且赐银一万两,以慰其劳。
这样一来,军机处这一中枢便不再有宗室。
皇权无疑因此得一加强。
因为,弘历这样在军机处也就不用再由于某军机大臣是宗亲,而需要照拂其面子。
而在中枢参与决策的军机大臣,就都是奴才和连奴才都比不上的科甲官员。
但宗室依旧在军机处以外兼署其他差事,以制衡和监督管理。
不过,朱轼这个在军机处的科甲官员倒是不同,他还有一重天子老师的身份。
好在朱轼现在也年迈多疾,多不能在军机处议事,所以弘历才让他只是协助军机处行走,让他自由一点,能来军机处的时候再来。
一个多月后,王士俊被押解到了京师。
三法司因此奉旨会审了王士俊。
王士俊对于自己被拿进京的结果,一开始颇敢意外。
但现在到京后,他也还是接受了现实,且于一路上想通了个中缘由,知道自己和自己上面的人都上了弘历的当。
为此。
王士俊在被审讯时,不正面回答问题,只要求面圣。
刑部尚书李卫因此在看了一眼满尚书宪德,见他未言后,就冷声说道:“陛下不是你想就能见的!”
“你李卫不过是个捐纳出身,有什么资格审判我,要审判我的,只能是皇上!”
“不见到皇上,我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王士俊为此反驳着李卫回道。
因王士俊毕竟是总督,李卫等三法司主官也不好直接动刑,也就还是上报给了弘历。
“看在是太上皇所用旧臣份上,朕成全他,听他如何陈辩。”
弘历为此回了一句,也就在勤政门,选择亲审这王士俊,且依旧让三法司主官陪同。
而弘历在见到王士俊时,只见其面阔眼细,皮肤黝黑,自带肃然,也就猜到,这是在
弘历为此先是冷声问道:“说吧,为何要见朕?”
“臣只是想告于陛下,现在地方上已经兴起一股翻案风,认为所有条陈都应该否定太上皇时期的政策。”
“苗事如此。”
“现在,臣在山东、河南所行之策也是如此;甚至有人说,凡是把太上皇的政策翻案,便是好条陈,天下传之,莫不骇然!”
王士俊沉声回道。
弘历现在正要对犯罪宗室开恩,如今王士俊这么说,自然也阻止了他这么做,不满他纠正雍正的改革。
这让弘历为此当场红温了脸:“朕看你不是指责群臣翻案,是在指责朕翻案。”
“臣不敢!但这的确不利于陛下孝德,陛下可曾想过如何面对太上皇?”
王士俊叩首问道。
“放肆!”
啪!
弘历当场拍案而起,呵斥了一声,然后说道:“朕幼承庭训,所行所为皆合太上皇意,反而是尔等在这里一再挑拨!”
“朕岂能容你在这里离间朕与太上皇!”
弘历说到这里,就一脸肃然地喝道:“朕看,此等大奸大恶者,不必再部议,直接将此奸恶者拖出去,砍了!”
“太上皇是铁骨头,硬汉子,朕又何尝不是!”
宪德和李卫等三法司主官这时皆抬起了头。
弘历则冷声问道:“尔等难道要替此逆臣求情吗?凡求情者,就来自领死罪!”
李卫见此先拱手道:“臣等不敢!”
“奴才领死!”
但宪德这时,突然出列,跪在弘历面前,说了这么一句,两腮帮子咬得鼓鼓的。
弘历一脸惊愕地看向他,同时也捏紧了拳头。
“那朕便成全你!”
接着。
弘历就一掸衣袖,转身而走:“将宪德顶戴摘了,一同押赴行场!”
“另拉清单查其三代,身为旗勋世家,为科甲逆臣挟主,总有个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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