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普通人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他而言,就可能影响到那个脆弱区域周边的血管或神经,从而……加速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些症状。”
其实陆青阳早就猜到了这些。
别说是那时候的医疗技术了,现在的医疗技术同样很难。
“那块东西,在他脑子里待了快四十年,早就被组织包裹,成了身体的一部分,现在去动它,风险……太大了,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机能都在走下坡路。
别说以我们当年的条件,就是放在现在,在国内,想精准定位并安全取出那种深度和陈旧程度的异物,成功率……微乎其微,稍有不慎,可能就是下不了手术台。”
陆青阳的心沉了下去,喉咙有些发干。
陈继川站起身,走到靠墙的书架边,抽出一本厚厚的、边角有些磨损的外文医学期刊,熟练地翻到某一页,指给陆青阳看上面复杂的脑部解剖图和英文说明。
“你看这里,国外这几年,在显微神经外科和精准定位上,确实有些新进展,针对这类深部陈旧性异物,他们有更先进的影像设备,能把脑子里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还有更精细的手术器械,理论上……机会确实大一些。”
陆青阳点了点头:“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陈继川最后语重心长地补充道:“青阳,作为医生,也作为当年亲手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我的建议始终是……保守治疗,提高生活质量。
用药物控制症状,尽量延缓进程,让他剩下的日子,过得舒服点,清醒点,折腾去国外,先不说有没有那个门路和财力,光是长途跋涉和对未知手术的恐惧,对老爷子本身就是一道难关。”
从干休所出来,陆青阳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拿定主意。
推开家门,屋里的气氛却有些异样。
方老爷子没像往常那样坐在窗前听收音机,而是挺直了腰板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比划着,正对着方老太说话:
“奶奶,您就别操心了,队伍上的事我都安排妥了,这次演习,我们连保证拿第一回来,您看我这身板,好着呢!”
他口中的奶奶,正是站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方老太。
方老太看着老伴儿的样子,嘴唇哆嗦着,想应声,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能求助般地看向刚进门的陆青阳,眼圈瞬间就红了。
陆青阳愣在门口,他知道病情会发展,却没想到会这么快,爷爷的记忆,彻底滑回了三十岁,而相伴一生的妻子,在他眼中变成了祖母。
方老爷子看到陆青阳,眼神里掠过一丝陌生,随即又像是自行找到了解释,带着点上级对晚辈的熟稔口气:
“小同志,你来找我?是连部有什么事吗?”
陆青阳喉咙发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没……没事,您……您继续。”
方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方老太,继续他关于演习的部署。
方老太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过身,用手死死捂着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快步走进了里屋。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