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深海中的碎片,被一股灼热的暖流强行托起,一点一点,艰难地拼凑。
剧痛是首先回归的感觉。左肩和右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又像是被冰冷的毒蛇啃噬骨髓,阴寒与灼烧两种截然相反的痛苦交织肆虐。每一次细微的呼吸都牵扯着肺腑,带来撕裂般的闷痛。喉咙里干渴得如同塞满了滚烫的沙砾。
陈意晚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挣扎了许久,才如同挣脱了千斤重负般,缓缓掀开一线。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大片朦胧的、流动的幽蓝色光晕。刺骨的寒意如同细密的针,穿透单薄的衣衫,直刺骨髓。空气湿润而冰冷,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万年寒冰深处逸散出的清新气息,将她口鼻间残留的赤麟古道那硫磺与血腥的浊气涤荡一空。
她费力地眨了眨眼,视线才逐渐清晰。
头顶,并非驿站废墟那断壁残垣切割出的破碎夜空,而是光滑、幽暗、如同巨大兽类腔体内壁般的弧形穹顶。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幽蓝寒光的冰晶,如同星辰般镶嵌其上,缓缓流转、明灭,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沉入深海的水晶宫阙。光芒并不明亮,却足以看清周围。
她躺在一张通体由整块巨大寒玉雕琢而成的玉床上。玉质温润剔透,触手冰凉刺骨,但那寒意并不伤人,反而奇异地压制着她体内翻腾的伤势和邪气侵蚀带来的剧痛。身上覆盖着一层轻薄如雾、触手冰凉滑腻的织物,像是某种冰蚕丝所织。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不算宽敞、却异常规整的石室。四壁和地面同样光滑如镜,反射着穹顶幽蓝的冰晶光芒。没有多余的陈设,只有靠近角落的一张同样由寒玉打磨的矮几,上面摆放着几个玉瓶和一只造型古朴的玉碗。石室唯一的出口,是一道低矮的、被厚重冰蓝色帘幕遮挡的石门,帘幕不知何种材质,无风自动,缓缓流淌着水波般的光泽。
这里……不是赤麟古道!
陈意晚的心猛地一紧!昏迷前的最后一幕瞬间冲入脑海——云糯濒临异化的疯狂、自己拼死一剑将他钉在地上、邪气侵蚀的剧痛、还有……胸口那缕发丝骤然爆发的灼热!
云糯!
她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左肩和右肋的伤口顿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额角。身体如同被拆散重装,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异常艰难。
就在这时,那厚重的冰蓝帘幕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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