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式样极其简洁、毫无纹饰的深青色布袍,袍袖宽大,行走间却丝毫不显拖沓。他的面容隐在石室幽蓝光影的明暗交界处,看不真切五官,只能感受到一种如同古井深潭般的沉静。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头长及腰际的头发,并非纯粹的黑,而是在幽蓝光芒下流转着一种奇异的、近乎银灰的冷调光泽,用一根同样材质的乌木簪随意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更添几分疏离。
他手中端着一只冒着袅袅白气的玉碗,步履无声,如同飘行在冰面上。
陈意晚全身瞬间绷紧!如同受伤的母豹,即便虚弱到了极致,眼神也在瞬间凝聚起冰冷的警惕和戒备,死死锁住门口的身影。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外放的气息,却有一种渊渟岳峙般的沉凝感,深不可测。指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空空如也!长剑不在!
青衣人仿佛没有看到她眼中冰冷的敌意,径自走到寒玉床前,将手中温热的玉碗放在矮几上。玉碗中盛着半碗色泽如同上好翡翠、散发着浓郁清苦药香的粘稠液体。
“醒了?”他的声音响起,如同冰棱相击,清冽、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送入陈意晚耳中。
陈意晚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依旧带着血丝、却锐利如刀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她在评估,评估对方的意图,评估自己此刻的状态,评估任何一丝可能的威胁。
青衣人对她的沉默和审视毫不在意。他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白色寒气,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韵律,在陈意晚左肩和右肋的伤口周围连点数下!
嗤嗤!
几缕灰黑色的、带着腥甜腐朽气息的邪气,如同受惊的毒蛇,瞬间从伤口边缘被逼出,随即被他指尖的寒气冻结、粉碎,化作几缕黑烟消散!
陈意晚身体猛地一颤!被逼出邪气的瞬间,伤口处那阴冷刺骨的麻痹感骤然减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清晰的、如同被烈火灼烧的剧痛!但这剧痛,反而让她混沌的神智又清醒了一分。
“祸胎邪气,阴毒如跗骨之蛆,需以极寒之力寸寸逼出,辅以阳和之药内服外敷,方能拔除根本。强行压制,终是饮鸩止渴。”青衣人收回手指,指尖的寒气散去,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端起矮几上的玉碗,递到陈意晚面前,“‘碧凝髓’,取千年寒潭深处孕育的碧玉寒莲莲心炼制,可中和邪气戾性,滋养受损经脉。”
玉碗中碧绿的药液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苦香气,光是闻着,就让陈意晚翻腾的气血隐隐平复了一分。她没有立刻去接,目光依旧锐利,声音因虚弱和干渴而异常沙哑:“这是何处?你…是谁?与我同行之人何在?”
青衣人端着玉碗的手稳定如山,幽蓝的光影在他沉静的脸上缓缓流淌。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声音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清冷:
零零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