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和月月还有小叶子都打电话说了,她们到十六那天,都回来。就是……”
钟文松又扔了一句。
“她们仨能回来就行,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李停面带不悦,堵住了钟文松没说出来的话。
钟文松心里叹了口气。
这晴晴妈啊,一辈子都是这样了。表面上要强,口是心非。
真当他什么事儿都不管,家里少了几万块钱也不知道?
好在老三那个不省心的,如今也算是自食其力,没再闹出什么糟心事来。
十六这天一大早,所有的人都忙活起来了。
红毯铺地,满院子都是彩灯,到处是鲜花。
钟文涛还请了歌舞团来助兴。
程华伟和岳红歌是主事的,钟昊宸从洪桥镇上最好的饭店里请了大厨。
昊阳昊泽雪健他们负责端盘子,老一辈的只管吃吃喝喝。
这一天开的是流水席,整个小组的人都来了,从中午一直开到了下午。
钟文松吃饱了没事,趁着酒兴,在没撤掉的写喜联的桌子旁舞文弄墨。
一群人围着桌子周围看着,钟磊在旁边给他磨墨。
自从月合给他买了墨锭,他就用不惯墨水了。
不过以前都是思远为他磨。
“你说说你干啥中,墨也没有思远磨的均匀。”
钟文松一边蘸墨,一边嫌弃。
“我中的你未必中,”钟磊都四十岁了,还孩子气地笑着犟嘴,“我儿子中,你儿子中吗?”
父子俩一边写一边斗嘴。
钟思远刚考取了清北大学的保送生,所以钟磊才这样说。
李停在旁边的桌子旁坐着,正和程华伟闲嗑,听到钟磊的话,接了一句,“你和你爸比什么,你还比思远强呢!你就对思远说,我老子中,你老子中吗?”
一群人顿时哄堂大笑,这话钟文松听着很受用:她这是在变相夸自己吗?
几个人起哄让钟文松赶快写字,好让大家鉴赏鉴赏。
钟文松凝神起笔,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世事难得都如意
一生只求半称心
刚放下毛笔,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接通了电话,钟麒瑞带着哭腔说:“叔,我爹快不行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赶紧过来看看吧!”
钟文松对李停说:“你先在小七这边招呼着,怀山哥快不行了,我过去看看。”
说着他站起身就往外走,不远处的聂大梅耳朵倒挺尖,也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我去养老院,你干啥去?”钟文松没好声气地说。
这个老太太就是爱凑热闹。
“你不是说怀山不行了?我过去看看他。”嘴里说着,脚步也没有停。
钟昊宸从后面赶了过来,“让我奶去看看吧,她那个时候的人,咱村里哪还有了!”
“你忙你的,我带着她去。刚好我要去接彬彬,一会儿再把她带回来。”
彬彬是个男孩子,在养老院旁边的幼儿园上学,就是程华伟拼来的那个二胎。
钟小彬同学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排着队走出幼儿园,看到钟昊宸,欢呼了一声,向他跑了过来。
父子俩站在养老院门口,等着聂大梅出来。
有其他的家长领着孩子,从他们身边陆续走过。
钟小彬眨了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向钟昊宸提了一个问题:“爸爸,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每天都有爸爸妈妈来接。”
“而住在这个院子里的爷爷奶奶,为什么没有人来接他们回家呢?”
五十岁的钟昊宸,被五岁的钟小彬提出的问题问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抬头看了看天边,晚霞满天,一轮红日半掩在瑰丽的云海里,美不胜收。
钟昊宸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小儿子,似乎在回答他,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是因为,他们啊,都早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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